正文 酸酸的童年(3 / 3)

之所以隊裏的大人小孩都叫他小金,是因為他不僅姓金,而且鑲著兩顆黃色的門牙,身子瘦瘦的戴著個眼鏡,平時他最愛的就是吹個口琴,一年四季就是一個看莊稼的活。下放學生就他自己留了下來,畢竟不一樣,他首先要求到別的公社去學刀一下經驗。隊長開始不同意,後來就同意了,世上沒有生而知識嗎,隊長就替他喂了十天,讓他出去學刁參觀去了。

他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用白石灰水在豬騰的牆上寫上了"快吃快長為革命"幾個大白字,豬也在這個天底下,牛鬼蛇神都得聽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話,何況豬呢。第二件事就是要求把圈裏的那八頭豬全部賣掉,重新買新豬仔。隊委會也覺得這些豬確實沒有什麼膘再長了,也就同意了。買回豬那天,隊長沉著臉說,"小金,你是毛主席他老人家派來的學生啊,要天又給你摘了半個,豬要長不了膘你就別想走了!"小金很有信心地應了下來。

這些豬也真給小金撐臉,半年不到就都長成七八斤重了,為此隊長不止一次表揚過小金,還讓他參加了一次下放學生標兵會。轉眼間就到了夏天,平原的夏天雨下得特別勤,不幾天村西的溝裏就長滿了水,青蛙就不停的叫。小金就是不能聽見青蛙叫,青蛙一叫他心裏就癢癢,就想吃青蛙的肥大腿。他又把專門從上海帶來的糖拿了出來,在村子裏的孩子們麵前晃來晃去,而且今年比住年加了碼,一隻青蛙換兩顆糖。他把青蛙剝了度後就用清水燭,燭好了自已並不獨吃,而是請別隊裏的下放學生一道來吃。

他們吃的時候也跟村裏的人不一樣,不是專門專心的吃,而是先坐在門外邊有人拉二胡有人吹笛子有人唱歌,小金每次都是吹口琴。圈裏的豬開始聽到這些聲音時哼哼叭叭的叫,後來刀慣了就都象聽著催眠曲睡著的孩子一樣,一到小金他們聚在一起時就開始打呼唱,反正隻有到了很晚的時候它們才能吃上食。當然小金他們玩的時間長了,這一天豬們也就隻能到夜裏肚予空的時候再叫了,這時小金信往往早已睡著了"青蛙少了,小金又從別的下放學生那裏學會清炳麻雀了。他除了自已逮外,仍然用糖給村裏的孩子們換,當然糖己不是從上海帶來的那種了。這時個圈裏的豬比夏天時並有長什麼,隻是變得靈活了,不再象過去那樣懶了,整天在圈裏擰著尾巴轉來轉去。有一次,小金正在與別村的下放學生喝麻雀湯時,兩頭豬比賽似的,象狗一樣輕巧地從圈裏躥了出來。不久,這些豬就都學會了,部能象狗一樣從圈裏飛躍出來。隊裏的社員一見小金就笑,"你喂的豬比馬戲團裏的狗還靈巧:"小金並不作聲,有時也笑笑。

事情還是終於發生了。隊裏的開始挖溝的時候,小金趁著隊委會的成員部住在溝工上,就到別的公社下放學生點去串串去了,這是他想了幾個月的事了。

可三天後,等他再回來的時,圈裏就隻剩一頭豬了。最可氣的人是,這最後一頭豬見他回來,也一躥從圈裏飛了出來,向光光的地裏跑去。隊長知道這事後,小金並不怕,他說夜裏豬讓人偷走了。隊委會開始怨小金,後來一想,就覺得也不能光怨人家下放學生,豬肯定不是他弄出去的,一宅是有壞人趁隊裏的男勞力都去溝工就下手了。這種事不象丟了點莊稼,整整十頭豬哩。

第二天,就從公社來了工作隊。小金又承擔了給工作隊做飯的事。

六、看電影

景喜歡看電影,最愛看的是戰鬥片,地道戰地雷戰平原遊擊隊鐵道遊擊隊看的有多少遍,她自己都已經記不清了。反正裏麵的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長在了她的心裏。白天沒活幹她總是在沒人的地方學著電影裏樣子自己演,到了夜裏,床上的景必做的就是把電影裏的人或事在腦子裏過一遍,電影裏的人就活了起來,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比銀幕還親切和生動,當然有時裏麵也會有村東頭穿綠軍裝的鐵柱哥和自己。

這一天,銅鑼樣的太陽掛在村西頭那棵最高的白楊樹上時,景正好閑在家裏。從西邊射來的光柱打在高矮不一的土院牆上,東邊院牆的西麵就金燦燦的,有些紮眼,景麵牆而立,右手蜷著四指,隻有食指一伸一彎做摳動扳機狀,這時間她已是電影裏的人了。她正要向日本鬼子開槍的時候,院外就傳來了一個孩子的喊聲“鐵柱叔當兵回來了,鐵柱叔穿著軍裝從軍隊回來了……”景就一激靈愣在了那裏。這消息來得有點太突然,她感到有點不太可能,心裏就接受不了,咋說回來就回來了呢,自己想過他多少天他咋就沒回來呢,她轉身就想一下子飛過去。剛跑了兩步,她又站住了,她覺得自己應該換上那件紅花白底的褂子,至於為啥換她沒有想。鐵柱哥當兵那年她才十歲,村裏的人送穿著綠軍裝的鐵柱哥到村頭的時候她也在其中,隻是那次她被人擠在了中間,鐵柱哥不一定能不能記住她。她跑到堂屋裏飛快地換上那個紅花白底的褂子跑出堂屋門的時候,突然又停了下來,她覺得自己已是一個十四歲的大姑娘了,不這樣瘋張,就拽了拽褂子的兩邊,然後才上身穩穩腳下踩著輪子樣一陣風出了院門,金色的光柱隨即她的後背飛動起來。

鐵柱是當兵前就已結了婚的,回來的第二年春天第二個女兒就生了出來。由於鐵柱當上了村裏的民兵排長,家裏的活就顯得比別人家多了。是從哪一天哪一次開始的鐵柱記不清了,反正是夏天的一個晚上,景就開始來他家幫著幹點事了。說起來這也是自然的事,景的爹此時已是生產隊副隊長了,景家人又多,幫著鐵柱家幹點事,景的爹和娘都不會反對的。景到鐵柱家多十有八九是晚上,隻有晚上她也才有閑空,活也沒有重活,也就是幫著鐵柱的女人哄哄孩子,喂個豬什麼的。來得多了,鐵柱的女人與景就有了感情,就覺得應該給景一點什麼補償,皇帝還不白使人哩,何況景與自己象一家人一樣。鐵柱的女人就對鐵柱說,“人家景一家人一樣忙這忙那,咱連一尺頭繩子也沒給人家扯呢。”

其實,鐵柱也想給景點什麼東西,他問過,可她說他啥都不要,她說她喜歡當兵的,就要了個紅五星。鐵柱就覺著有點可笑,這麼個大姑娘了還小孩一樣要這東西。自從給了她紅五星鐵柱就覺著景有點不一樣了,每次見自己都有些有自然,白天還能看見臉上有些腓紅,這種感覺就讓鐵柱心裏癢癢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但這種感覺隻是一掠就沒影沒蹤了。

女人說了給景買點東西,鐵柱很快就把這不辦了。收了玉米,縣裏開全縣民兵會,鐵柱就到了縣裏,他開過會後就在商店裏瞅,最終決定給景買兩樣東西,一是一雙紅襪子,二是一把化學梳子,統共才一塊五毛錢。鐵柱給景的時候是那天晚上她又來幫他家做什麼,臨走的時女人正在涮著鍋,他就把東西從褲子的口袋裏掏出來塞給了景,她沒說什麼就急急的走了。後來,每次發工分鐵柱就趁人不注意時多給景兩分,景也沒說過什麼。鐵柱想景常幫自己家幹點事,自己又有這個便利,也不是啥大事。秋快盡了的時候,景就說,“哥,你截點布我給侄女做雙鞋吧。”這話雖然是同著鐵柱的女人說的,叫的時候也不帶鐵柱倆字了,但誰也沒有感覺到啥。

下霜後,離村子四裏多地的龍灣又放電影了,那時候周圍五六裏之內幾乎每十多天就有一個村子放電影,景也是每場必去的。這天電影還沒放完,鐵柱就推著自行車出走了,又是平原遊擊隊,這電影他看了多少遍自己都記不清了。可他剛邁上一條腿,就聽見一很細的聲音說,“甭走哩,帶著我。”鐵柱立刻就知道是景了,就說,“走吧。”

開始鐵柱給景說了幾句話,可他感到自己的腰被景貼得有些緊時就不說話了。景也不說話,手卻慢慢地抱住了他的腰。到了村西頭棉花地頭時,景開口了,聲音比蚊子還小,“下來,我去小個便。”鐵柱就停了,可景下來後並不去,仍站著,鐵柱說,“咋不去哩?”景說,“我害怕,你給我一塊到地裏去。”鐵柱遲了一會兒就推著車子向地裏走。景走在前麵並不停,身子在沒摘淨的白棉花和月光下就銀亮亮地動,嘩啦嘩啦的聲音驚得秋蟲四處亂飛。到了地中心了,鐵柱怕有人看見就把車子放倒,自己也蹲了下來。景並不向前走了,退掉褲子,一條線的水聲就呲呲地響起。景沒有站起來蹲著挪到鐵柱的跟前。這時鐵柱的腦子已大得要炸了,就一伸手把景摟在了懷裏……男女有了這事,就都變成了偷吃過腥的貓,心也就一天到晚存著這個念想了。從此,鐵柱和景看電影的次數就更多了,隻要是有電影,不論多遠隻要是聽說,就一定得去。可他們再也沒看過一部完整的電影了,有時連到電影場去都沒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