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血沫噴湧而出，迤儷得像是最後的絕唱，暗紅色的血液，帶著銀華色的光彩，一地盛開，散播著綸華的種子。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有他自己的驕傲。
到死的時候都是這樣。
回憶起來好像都是很久的事情了，為了作業沒做而拚命地給自己找借口，給對方找理由。那個時候以為除了天就是自己最大，整天和老師頂嘴，和班幹部吵架，從來不聽管紀律的阿婆的教導，總是滔滔不絕地講述單挑與群毆的區別：
單挑就是你單個人挑我們一群，群毆就是我們一群人毆你一個。
現在卻看到這個曾經說過“我不會死，因為我答應過很多人說自己不能死”的人坐在牆角，任血液把牆壁塗抹得麵目全非。
是的，連死都不怕的人，這輩子還有什麼可以去害怕。
這樣子地走到盡頭，算不算什麼貢獻都沒有。
“我們推動了社會的發展。”他半死不活地笑吟吟地說。左眼依舊是怎麼都抹不去的黑色，深邃得全無邊際，與之截然相反的是右眼是純淨的藍色，是烈火灼燒過後的痕跡。
這就是邪靈的眼睛。
從來沒有覺得他髒過，這雙邪異的眼睛，讓他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要幹淨得一塵不染。邪靈又怎麼樣，不就是瞳色和我們不同麼？為什麼他們生來就要麵對殺戮。
“不回去麼？”
“你這個樣子怎麼回去？”我反問。
“我不會死。”依然滿臉的倔強，不肯服輸的語氣像是一個玩牌輸掉的小孩子一樣。
“答非所問。”我說，“知道你有蟑螂般頑強的生命力，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我的語氣是笑吟吟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會止不住地往外流，大顆大顆地滲進襯衣裏，讓我想起了去年夏天吃橙子棒冰時候滴在同樣一件襯衫上的情景。
那個時候明錯在，欞秣在，天枻在......所有人都在，有笑聲，有歌聲，還有陽光明媚大片大片的光絲。那一桌一桌的冰激淩，成股成股地化成水，順著蛋筒滴下來。
那個時候的我不太愛說話，整天啃著哲學巨著，被他說“你知道嗎？看哲學巨著的人一般性格都是變態的。”淚水終於決堤，衝破了承受的極限。
那個時候我問明錯crystal（鑽石）是不是因為人哭（cry）才會有。明錯說不是，隻有我們去搶銀行金庫的時候才會有。
那個時候我們隻看到了錢，沒有看到未來。以為自己除了專業知識，什麼都懂。
那個時候我們在學院無法無天，老師遇到我們說教書幾十年沒看見過我們這樣的學生，傍晚翻牆出去逛街，結果被氣到瘋狂的老師抓回來。
那個時候我們經常偷老師的敞篷車出去飛飆,回校的時候就能看見丟了車的老師發神經病一樣地大叫。
......
“你在想什麼？不要哭了啦，我知道今天打架把你的一盒cd摔壞了是我不好，你也不要哭呀，大不了我以後傾家蕩產也會幫你買到全部的原裝正版......但是前提是你應該先把我運回去吧......”
“把你運回去？”我擦了擦淚水，“拜托，大哥，你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空運是很有難度的誒。還是我把天枻叫過來吧......”
“不要，不能讓他看見我這麼落魄的樣子，會被他笑一輩子的。”
“你今天不讓他看，你明天還是會讓他看見的。這種事情是在劫難逃的，”我說，“要麼，我去召喚phoenix.maple。你幹嗎動不動就招惹那些人，明明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因為我天才呀。”
無語......
“楓檵！！！”天枻突然衝進來。”
“......呀？你消息真夠靈通的啊，怎麼知道我就要死了就來看我了？”
“你頭殼壞掉了是吧，這裏不是學院啊，要胡攪蠻纏也不帶這麼個搞法的啊......你是不是非要把自己搞死了才開心啊？”天枻死命地晃著楓檵的肩膀，“神經搭錯了啊，你。以前又不是沒有死過，死了一遍又再死一遍很丟臉的啊......你以為你死了，我們大家就會很開心的嗎？我們大家就不會再有事了嗎？就不會有人再被暗殺了嗎？......”
“s—t—o—p，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死了？”楓檵問，“我像是那麼想死的人嗎？我那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可愛活潑風流倜儻，要外表有外表，要內心有內心，十全十美人見人愛。我是青少年的偶像，我是美女們的追求對象，我是中年婦女的超級殺手，是典型好男人的無敵表率......擁有這樣蓋世無雙的驚天之才的我，怎麼會想死？”
汗死......
“不要管這麼多了，”我真是受不了楓檵那個家夥了，“回去吧。”
坐在天枻的召喚獸上，看著暗灰色的雲朵飛掠而過——是誰說雲是潔白的——潔白的是奶油好不好——怎麼這麼沒有生活經驗的啦——話又說回來了，我的日子為什麼這麼戲劇性的啊，遇到的事情是這樣，遇到的人也是這樣——要神經的有神經的（欞秣），要耍酷的有耍酷的（楓檵），要經典的有經典的（明錯），要裝深沉的有裝深沉的（天枻）......
其實走到了這一步，都沒有人錯，沒有人錯。
一個月前，楓檵的家族曾經強行突破學院的大門，我們正在開派對，因為舊一屆的學兄學姐們要畢業。楓檵的父親衝進來，拎起他的領子，整個人被懸空，當即要被他的父親活活掐死。
欞秣上來就對著楓檵大罵道：“白癡，你不是很強的嘛，怎麼，被你們家祖宗掐了就不敢發表議論了？有本事就上呀，你不知道你被你祖宗gameover會有多丟臉的啊......我是神明的旨意難道你看不出來麼？本人告訴你，本人不允許你順從你也就不允許順從......何況你家裏還有老婆孩子的叻......你不想讓你的老婆守活寡吧......”
“拜托，咳咳......我還沒有到......咳咳......還沒有到法定年齡，哪裏來的老婆孩子啊？......不過有一件事情你說對了，讓自己的祖宗把自己k了是很丟臉的啊......”突然，他身體大轉一個弧度，他父親的手一下子扭轉不過來——通俗點說就是別筋，他脫身。
“咳......咳咳......咳咳”楓檵一邊咳一邊邪笑著，“哈......baga......圓的切分率是1.9495672357632......呀，背不下去了......哈，你在小數點後麵的第三位就出現了差錯，年輕的時候數學幾何沒有學好呀......咳咳......欞秣，剛才謝謝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