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地府的行政組織也幾百年沒變了，有些鬼差早就懈怠了，正好這也是個內部整頓的機會。”看馬麵使說得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就隻道他肯定深得閻王爺的信任和賞識，這再怎麼整頓，也整頓不到自己頭上。
小鬼生前叫李文乙，是家裏的次子，上麵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李文甲。那時候有點錢的家裏都興三房六室，搞的家庭關係一團混亂，我倒是挺同情這個小鬼的了。小鬼給我講了講當時的情況：他家本來在當時的A城也算是貴族了，當時政局一片混亂，像他家這樣的清末遺族的日子更是不好過，他父親去世的時候，他才六歲，他哥哥李文甲都已經成家了，李文甲和他母親一塊席卷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就逃難去了，隻留了個空房子給他們娘倆。最後他們娘倆連口飯也沒得吃，他母親隻能帶著他出去到處乞討，到處受人眼色，被人欺負，他娘怎麼說也是大小姐出身的，後來實在受不這樣的境遇，跳河自盡了，隻剩下當時七歲的他，最後也凍死在寒冬臘月裏。
我聽著心裏很不好受，都說亂世出英雄，可是，亂世裏普通人的日子就算是用“水深火熱”也難以形容，那樣的殘酷，像我們這種沒經過戰爭的人是無法理解的。
小鬼接著說，死了以後，他反而覺著輕鬆，還找到了他母親的鬼魂，一塊生活了十幾年。那段時間是他過得最幸福的日子，不會冷也不會餓肚子，他母親也不會整日裏愁眉苦臉、以淚洗麵，他們娘倆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娘倆。後來他母親輪回去了，他就孤身一人在A城裏飄蕩。由於他的身體沒被好好安葬，他也沒有固定的地方呆，有時候到以前住的老屋裏逛逛，有時候去偷別人的供品。後來戰爭蔓延到了這裏，他看著不斷慘死的人心裏也難過，都不想去投胎了，不過這段時間裏他真的沒有被召去投胎，他還有點慶幸。可是後來，他身邊增多的鬼魂又慢慢都消失了，他才有點著急。他看著小時候一塊玩的夥伴都有了孫子，雖然日子過得苦，可是那個孫子也被一家人寵著，哪像他一直孤零零一個人。他又繼續等，等到了他老死的兒時玩伴都去投胎了，他還是孤零零地飄蕩在這裏，心裏就開始不平衡。有時候看見公園裏被父母和爺爺、奶奶寵愛著的小孩，心裏又酸又苦，但是也毫無辦法，恰好這時候冒出來一個鬼師，說能幫他輪回，他就像在沼澤地理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管那個鬼師說什麼，他都信了。
“這次幸虧碰上了你們，要不然我不僅進不了輪回，還會闖下大禍，非得被關到十八層地獄裏磨練幾十年不可。”
想想這小鬼也真夠可憐的，鬼的年齡是不會增長的，也就是說李文乙憑著自己七歲的心性獨自過活了九十多年。七歲啊，正是依賴別人的年紀，需要別人的保護和照顧，可是他身邊連個陪著的都沒有，就算是成年人也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他是怎麼挺過來的？
我瞧他一身襤褸，頭發也亂糟糟的，估計這就是他當時的生活狀態了，他死後也不會有人燒給他祭品供他使用。我想起顏海有本專門講鬼的書，就去一堆書裏翻找，還真被我找到了。裏麵有講怎麼幫鬼換裝的內容，都是以前的鬼師們沒事兒幹研究出來的小竅門，在真正工作的時候沒用，但是現在拿來用正應景。我翻了翻，找到了幫鬼換裝的咒語，就照著顏風掛在衣架上的衣服念了個仿形咒。
小鬼看我念咒，一開始還有點緊張，但是一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爛衫變成了一件時髦的藍色骷髏衫和牛仔半截褲，高興得差點飄起來。我又研究了幾個清潔咒，終於把小鬼弄得人模狗樣的了。
顏海從樓上下來，看到客廳裏上竄下跳的小鬼，嚇了一跳，還以為我又招來一個小鬼。等他看明白了也沒說什麼，徑直去廚房做飯了，但我還是看到了他一閃而過的笑意，嗬嗬，我心裏這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