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盯著跪在腳邊哭泣的郭絡羅貴人一瞬,然後朝後吩咐道:“去取筆墨來。”身後宮女依言取來了文房四寶,放在了郭絡羅貴人的身邊。“郭絡羅貴人,哀家給你個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
郭絡羅貴人驚惶地盯著放在地上的紙墨,不住地後退,拚命地搖頭,說道:“臣妾不要寫,臣妾是清白的。”反反複複,重複著這一句。
太後看著她這模樣,厲聲斥道:“看來,不用寫,真相已經見分曉!”
從頭到尾,我仿佛是置身事外,看著這一出戲,看到郭絡羅貴人淡然無神的目光,我心中無痛無癢,對於正在經曆的一切,感到一陣恍惚。
“那麼,另外一個小人兒呢?是怎麼回事?”隱約中,我聽到太後的聲音,我下意識地低下頭去看手中的另一個小人兒,卻意外地發現那上麵竟然繡著我的名諱生辰!不由疑惑地抬眼看向跪在前方的敏佳。
然而萬萬料不到,站在我身後的婉珍卻走上前,跪了下去,平靜地說:“回稟太後,那是奴婢做的,郭絡羅貴人要奴婢把此物放在小主床下。”太後聽了,登時驚怒地瞪視郭絡羅貴人。
我似是尚不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卻隻聽婉珍接著說道:“奴婢的阿瑪是郭絡羅貴人表叔府上的一個包衣,郭絡羅貴人便以此要挾奴婢,要奴婢做這天理不容之事。然而,忠孝之間,奴婢還是選擇了孝為先。然而,奴婢卻不知,郭絡羅貴人如此還不夠,進而要這般陷害小主!”
郭絡羅貴人似乎此時才驚醒過來,厲聲喊道:“你、你含血噴人!”接著,爬到太後跟前,哭著說道:“太後絕不可相信這奴才所言啊!”
太後一下拂開她的手,發怒地站起,叱道:“後宮中竟有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子!”說著,便喊道:“來人哪!把這罪婦給我帶下去!”又指著跪在前麵的敏佳和婉珍,“還有這兩個眼裏沒有主子,忘了王法的奴才,也給我拖了出去!”
門外立刻進來六個太監,隻一瞬,她們三人便被帶了下去。
太後氣得直喘著氣,好一會兒才稍稍平靜下來,她走到我跟前,扶起我,歎了口氣,說道:“佟貴人,你受驚了,好好休息罷。”說完,便在宮女的攙扶下離開了。
宜妃等人也是後腳就跟著走了,然而,宜妃的忌恨,陳貴人的若有所思,高答應的驚惶,卻都深深地入了我的眼。
我寂然無聲的滑坐在地上,方才那麼喧嘩的殿內,一下便了無人聲了。
身後有人把我攙扶了起來,我轉頭一看,卻是小順子,心下立刻氣急交加,轉身揪著他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順子紅著眼眶,垂下頭,沒有答話。
我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卻逼得自己喘不過氣來,說:“我在問你話呢!”
小順子兀的就跪了下來,哭著說道:“婉珍說,這樣,才能為桑青姑姑報仇。”
“胡鬧!”我驚怒不已,說道:“何須她多此一舉?那郭絡羅貴人,一個栽贓之罪便已足夠她受。”看著跪在地上的小順子,我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她以為這樣很聰明嗎?!要是太後問道,‘既然如此,栽贓之最也由她完成得了,還要敏佳何用’,她怎麼回答?”
小順子聽了這話,迅速地抬頭看了我一眼,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整個人伏在地上不起。我看到他這模樣,心中驚疑不已,兀然眼皮跳了一下,當下連連退了兩步,顫聲問道:“難道……”
小順子抖著聲音說道:“婉珍的阿瑪的確是郭絡羅貴人表叔府上的一個包衣,那個小人兒也的確曾在小主床下藏著,隻是後來小主待奴才們如親人般好,婉珍斷再做不出這樣有害小主之事,便把那小人兒拿了出來。”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哽著聲音說道:“婉珍要奴才轉告小主,她說奴婢自知此生斷無顏麵再見小主,這就隨著桑青姑姑去了。”
我聽到這,啞然失笑,猶如萬蟻噬心般疼痛,望著小順子,我問:“嗬,那麼你呢?”
小順子一聽此言,當下不停地磕頭,說道:“奴才對小主絕無二心!婉珍的事是她前兩天剛告訴奴才的,奴才並不知情,請小主明鑒!”
“行了。”我淡淡地說道,不再看他,一路跌撞地出了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