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秦知香眼淚奔湧,幾乎想撲到他懷裏去,哆哆嗦嗦道:“你、你怎麼……”手腕一被碰到她立即驚叫,陸西寅見了傷勢很是震驚,將燈籠向她一塞,提氣在她腰上一托道:“你先走。”秦知香身體被不由自主地送出去,她回頭一看,昏暗中一人緩緩而來,仿佛來自森羅地府,天泓劍在僅有的微光中猶自泛出紅光。
陸西寅手心出汗,右手握緊浮槎劍,聲線繃緊道:“不要逼我,爺爺。”秦知香今日受驚太多,然而這人的真實身份仍是讓她大吃一驚!難怪他咳嗽之聲叫她聽來熟悉,原來竟是不久前方在房梁上偷聽到的!隻是他樣貌太過年輕,叫人絕想不到一起去,她才沒有注意到,隻當他是陸西寅的弟弟。
陸純凡神色如罩嚴霜:“你來做什麼?”陸西寅麵色為難道:“我方才聽聞有兩個奸細,用的武功像是秦氏一門的,而後爺爺你也不在房裏……我,我就來看看。”陸純凡冷笑一聲:“這會子倒是聰明得很,看這光景,你是要跟爺爺動手了!”
陸西寅道:“她……她跟此事毫無關聯,與鳳家和驪戎軍更沒有幹係,放了她吧。”陸純凡劍光一閃:“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一句話未曾說完,他身形已經衝到麵前,陸西寅拔劍亦是神速,翻身擋下一擊向秦知香叫道:“還不快走!”
秦知香胸中一片混亂,聽見他的叫喚,不由地後退兩步,陸純凡麵露怒容:“既是叛徒,還敢用我門寶劍!”他左手成爪,向陸西寅右手脈門抓去,陸西寅急忙抽手,鐵爪擊中劍刃,黑暗中竟放出火花,陸西寅虎口大震,陸純凡足尖一點,大鵬展翅般向秦知香攻到。
秦知香兩手均不能用,好在步法還在,堪堪躲過兩招,她所立之處崖壁低矮,長劍不易施展,陸純凡要騰出手拿劍,反而隻有左手可用,竟不若先前占盡上風,倒叫秦知香且避且走。陸純凡不禁浮躁起來,內力凝聚,天泓劍猛然紅光大熾,劍意筆直一練向她射來,速度之快,根本無法躲閃!
危急之際秦知香撲到在地,但覺劍意的衝勢從背上呼嘯而過,一直到達極遠處方聽到與崖壁相撞的巨響,力道之大叫人瞠目結舌。陸西寅亦嚇得麵無人色:“知香,沒事吧?!”陸純凡長劍順勢一劃,在地上劃開一連串火光,“崇山劍”的起手式。陸西寅心中一凜,右手緊握浮槎劍道:“爺爺,得罪了。”
陸純凡怒意昭然:“臭小子,找死!!”浮槎劍與天泓劍幾十年後的初次相交,居然是在這般情境之下,陸純凡當真連做夢都沒有想到。陸西寅劍法為陸東洵親傳,而陸東洵乃不世出的武學奇才,家族武功到了他的手上更添不同變化,而陸西寅對於陸純凡的劍法卻極為熟悉,是以二人一時打成平手。
陸純凡方才左手與浮槎劍劍身相交,指尖被凍上了一層薄冰,便知陸西寅內力的寒氣。但天泓劍自身遇水放光,越與他物相交越熱,劍身竟是凍不住,而在此潮濕的岩洞中,陸西寅不時可以水滴凍成冰屑攻擊,天泓劍則愈來愈熱,潮濕對彼此各有裨益,真是不相上下難分難解。
秦知香方才一撲又傷了膝蓋,她渾身是傷,衣衫也被沾濕,甚為沉重,無法快跑,洞中靜寂,她跑出許久都仍能聽到打鬥聲音,她又是擔憂陸西寅,又是不知該往何處逃跑,踟躕再三,她咬咬牙,又原路折回。她回想方才那些蠟化的屍身,匆匆一瞥之中,好像看到……她決心要去看看,否則死不瞑目。
陸西寅畢竟功力比之陸純凡大為不如,鬥得一陣,劍招寒意漸次減少,他一腳掃起水珠,浮槎劍在半空中畫個圈,冰屑數量比之先前少了極多,陸純凡從容出招,左手一劍突刺,挑中陸西寅左邊肩膀,若非陸西寅偏頭幾寸,長劍已然刺穿他的喉嚨,他心中明白,陸純凡是真的會殺了他!
自他九歲來到金陵,他就明白這些所謂他的家人,都不會將他的性命放在心上,不過是彼此利用,好在秦知香已經逃走了,他多少可以多拖延些時間,幫她逃出岩洞……他傷處血流如注,陸純凡怒道:“還不讓開!”他惱怒至極,一劍劈開散落而來的冰屑,左掌蓄力擊中陸西寅,砰然巨響,陸西寅疾飛撞在崖壁上,口中鮮血噴湧。
陸純凡這一招似掌似爪,不僅止內力震蕩雄厚,鐵爪更在陸西寅肚子上開了口,若非陸西寅武學天賦過人,千鈞一發之時無意識運功護體,這一下能把他的內髒直接挖出來。陸西寅俯倒在地聲音能聽得更遠,隱約的受了傷般的腳步聲叫他心中緊張更甚身上的疼痛!
“陸西寅!!”秦知香拖著腳步回來,卻見陸西寅倒在血泊之中,陸純凡一見大喜:“小姑娘當真有情有義,也省的我再去找你了!”秦知香憤怒得難以置信:“你怎能……對親人下此毒手?!”陸純凡淩然道:“叛徒便是叛徒,親人又如何?”秦知香直視他道:“你這樣無情無義,到底隻會眾叛親離。”
陸純凡麵露猙獰之色:“還輪不到你這樣的小丫頭來教訓我!”他舉步走近道:“死到臨頭了,倒是嘴硬,無妨,就讓你一逞口舌之快,秦氏的最後一人,這便也要在這裏陪伴我的祖父了。”他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回蕩岩洞,秦知香聽在耳裏感覺十分不適。陸純凡逼近道:“姓秦的當真是個心腹大患了,花了我這些年才全部鏟除,今日真是值得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