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這樣出身的女子能有這樣的才智和善念,真是難得。大明有這樣的女子也可見大明有聖德明君。”馬皇後衝著朱元璋舉起酒杯,滿臉帶笑,毫不掩飾對楚清婉的讚許,也不露聲色把功勞歸功於朱元璋身上。“願大明在皇上治理下國富民豐,萬代長傳。”馬皇後一語,群臣也是隨聲附和。
看到馬皇後開口,徐靜姝也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了身旁的楚清婉一眼,正巧楚清婉也正在看她,兩人相識一笑。晉王朱?見這幅場景怎不懊惱,原本是等著看別人的熱鬧的如今自己倒成了笑話,這口氣他怎麼咽得下!
“父皇!母後!孩兒還有下情回稟,這個楚清婉飛仙即妖。孩兒當年在京城時就聽聞京城第一**天香坊中有位頭牌姑娘,傳說這位天香坊的花魁總喜穿一身紅衣,不僅長得妖豔無比,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可這個花魁孤傲冷豔,目中無人,即便有錢但腹內草莽的人也是被拒之門外,在座的各位王公大臣怕也有不少人吃過這位美人的閉門羹吧?”晉王朱?說著瞪著眼環視了四周,碰上幾個大臣的眼神,不少大臣表情極為不自然活低下頭或轉過練去。“父皇,這也不算奇特,更讓人奇怪的是這位花魁姑娘有駐顏美容之術,數十年容貌不改,姿色更勝以往,現在她已近而立之年,可容貌還似二八妙齡少女。清婉姑娘,本王說的可是實情?”
朱?一言,所有人的目光齊聚在楚清婉身上,酒席宴上又是一陣騷動。京城凡是稍微貪戀女色的男人,那個不知京城的天香坊有一個眼色媚人,能歌善舞的楚清婉,哪個省如黃鶯出穀,天邊朝霞,聽完她唱歌,鍾鼓笙竽就成了嘈雜,不堪入耳。曾有人一擲千金隻為一睹楚清婉的芳容,又多少男人為她癡迷,也就有多少女人對她恨之入骨。宴席之中又一隻未能如願的便瞪大了雙睛想把這京城第一美人看個清楚,也曾花了大把的銀子遠遠在看台上見過楚清婉的看得更仔細,果然是天香坊的楚清婉,模樣一點未變。大家心知肚明,朱?一向盛氣淩人,橫行霸道,爭強好勝,在眾年長的藩王中也是最喜歡鋒芒畢露的一個,皇上大壽肯定不甘心被其他兄弟搶了風頭。剛才送的賀禮被皇上責備太過奢華,不如四皇子進獻的中都百姓簽名的百壽圖既有心意,現在又因為四菜一湯被黃河水那個罰酒,心裏肯定不痛快,燕王今日不論是騎馬射箭比武還是進獻的壽禮,連連得到皇上的稱讚,他心中定然不服。不過也有幾個人知道數年前,晉王朱?曾在天香坊吃過閉門羹,一向自是清高不與達官貴族來往的楚清婉如今卻住在燕王的府裏,這怕是對晉王最大的羞辱了。大臣們各有各的想法,但都在觀望揣摩皇上的心思。這兩位都是皇上寵愛的兒子,又都是將來鎮守重要重要關隘的藩王,現在雖然羽翼未豐,但是誰能保證以後呢。當年葉伯巨上書為了皇上立藩王的事情,雖然一心為公,可到最後落得個什麼下場呢,一旦涉及到黃石家族和藩王的事情,群臣都變得小心謹慎,為誰說話都怕被說成結黨營私,皇上心思重,看似今天隻是一個玩笑的事,可誰保證皇上不秋後算賬呢。皇上剛才還要求群臣為官清正廉潔,如果承認去過天香坊,見過楚清婉,這不是自己把脖子塞進鍘刀裏嗎。
朱?見群臣都裝聾作啞,充耳不聞,胸中更加惱恨,從座位上衝到楚清婉麵前,咄咄緊逼,“楚清婉,你還不說,你是不是會會妖術!你剛才那些話純屬一派胡言,你到時是誰派來的,是前朝餘孽還是陳張餘黨!是意欲刺駕殺王還是顛覆大明!快說!”
楚清婉聽著朱?的話每一句都是一把利刃,刀刀致命。他翻出舊事,自己該如何解釋自己容貌不變的原因,這在座的肯定有人去過天香坊的,萬一有人出來指證,若真說自己又長生不老之術,萬一皇上又要讓自己為他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到時交不出來,也是欺君殺頭的大罪。若說不出合理理由,就相當承認自己會妖術,到時也是難免一死。難道到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麼,楚清婉心頭一涼,心裏開始害怕起來,事到臨頭才知道自己果真是怕死的。楚清婉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孩兒的啼哭之聲,窒息的空氣如同被一道利閃劈開,頓時喲新鮮的空氣進來。
“哦哦哦哦,允炆乖,允炆乖,不哭了,不哭了。”
“怎麼了?我的乖孫兒怎麼了?”馬皇後聽到哭聲急忙從座位上起身,伸手接過呂氏手中的孩子摟在懷裏,輕輕拍著哄著,可是這孩子反而越哭越凶。
“允炆這孩子一向安靜少哭,今天怎麼哄也哄不住了,父皇大壽之日……”呂氏麵露不安,伸出手逗繈褓的嬰兒,“允炆乖,允炆不哭,快看看,皇祖母抱著你呢。”
“是啊,祖母在這呢,允炆乖乖。”
“剛才還好好地呢,這是怎麼了。母後,會不會是被剛才的鼓炮聲嚇到了?”
“晉王!你大聲嚷嚷什麼!把允炆都嚇著了。”馬皇後雙眼一瞪,臉上帶麵氣意,轉身走到朱元璋身邊,低聲道:“皇上,依臣妾看此事就到此為止吧,再刨根問底也沒有什麼意思,反而會掃了百官為皇上祝壽的氣氛,難得今天君臣同樂。”
朱元璋思忖片刻,大手一揮,“孤王不信那些鬼怪神佛,也不信有什麼妖術,有人能長生不老。孤王相信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若大明君臣一心,方才能如楚清婉說的朱家帝位長傳不替,大明國運興隆昌盛。孤有些乏了,太子,你帶孤王款待群臣,孤王先回去休息了。”
晉王看著馬皇後抱著繈褓中的朱允炆和朱元璋兩人並肩而行離開,眼看父皇就要興師問罪,可這孩子偏偏這個時候啼哭,最後功虧一簣。見朱元璋遠去,也憤然離去,臨走時神色陰冷,冷笑著惡狠狠等著楚清婉,“今天算你走運,不過走有一天我會在父皇麵前解開你這妖女的真麵目!”
楚清婉扶著徐靜姝起身,看著朱?憤然離去的背影,得罪了一位最有權勢的親王,這下可有好日子過了。朱棣依舊泰然自若,步履沉穩地走到朱標麵前,抱拳深施一禮,“多謝太子解圍。”
朱標笑而不語,轉身去招呼群臣了。一回身卻發現楚清婉正朝這裏看她,便頷首一笑,楚清婉也輕輕一個回禮。楚清婉原本有些奇怪,為什麼無緣無故朱棣給太子朱標作什麼揖,聯想到剛才那聲嬰兒的啼哭,心中大有些明白了,那有這麼巧說哭就哭。剛才那個嬰孩就是朱允炆,就是曆史上的恭閔惠皇帝,他現在還隻是個不諳世事的嬰孩,可是在二十多年後就要和他的親皇叔兵戈相向,負隅頑抗四年最終還是淪為成王敗寇的下場,生死成為千古之謎。一代帝皇,竟落得如此悲慘下場,怎不令人扼腕。今日之事,也算他救了自己一命,活命之恩是要報答的。
搖搖晃晃的馬車外偶爾從簾子縫隙中飄進隨從低聲說話的聲音,街上早就一片寂靜,已經到了街禁的時候,店鋪早已關門歇業,也不見小販叫賣。馬車的氣氛異常沉悶,徐靜姝麵帶倦容正閉目養神,春巧秋蕪擱在一旁小心護著。楚清婉著實受不了馬車的顛簸,寧願走路舒服,原本想婉言謝絕徐靜姝的好意,沒想到朱棣也開口說一起同坐,還把春巧秋蕪一起叫到車上伺候徐靜姝。馬車原本寬敞,還能容得下兩個人,楚清婉在一側坐著倒也安好,隻是一直低著頭也不敢亂動,因為和朱棣對坐,一抬頭便看到威儀十足的朱棣,雖然這很正常,隻要她稍微一動就會也有兩道不善的目光射來,楚清婉自然明白這是何意,所以隻好也裝睡。回想今天晚上的事倒也驚險,如果沒有晉王攪局或許她現在就不能安穩的坐在馬車裏跟著徐靜姝回來了,同樣如果沒有繈褓中的朱允炆,或許現在就被當成妖女身首異處了,隻是這演戲也太累了。
楚清婉還在回想今天在皇宮發生的一幕幕,隻覺得馬車一震,身子一顛,等明白過來早已經被一雙大手扶住,一抬頭正好對上朱棣深邃的目光。“多謝王爺。”楚清婉立刻抽回雙手,重新坐到座位上。朱棣也為理會,隻是溫柔的看著徐靜姝,關切地問:“王妃沒事吧。”徐靜姝剛才似乎睡著了,眼睛半睜半必,似乎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因為有春巧秋蕪護著到沒怎樣,所以衝朱棣搖搖頭,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朱棣見狀便示意與春巧秋蕪交換位置,自己坐在徐靜姝旁邊好讓徐靜姝靠著自己睡覺。春巧看著對麵的楚清婉心中就有一股無名怒火,礙於王爺在此不好發作,便掀開車簾子罵了趕車的一通。以前冷言冷語、指桑罵槐的話聽得還少嗎,早就有免疫力了,楚清婉依舊閉上眼睛裝睡,不予理會。
“回王爺,到家了。請王爺、王妃下車。”朱方說著掀開車簾子,在門口候著的管家帶著幾個人早就提著燈籠在門外候著了。
丁香聽一個婆子講剛才一個侍衛回來說燕王府的車仗已經出了宮門到了西直大街,大約再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王府了,現在老管家已經帶著幾個仆人到大門外迎著去了。丁香心中暗喜,卻又有些隱約的擔憂,也提了一盞燈籠在大門裏站著,直到看到馬車才慌忙迎出來。看清了陸陸續續從車上下來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直看見那熟悉的倩影懸著的惡心才算落地。“姑娘,您可算回來了。”丁香從這楚清婉下車,聲音有些哽咽。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楚清婉回到熟悉的汙漬,看著熟悉的身影為她忙碌,聽著如雷的鼾聲,眼睛有些溫潤,被人牽掛擔心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丁香,你先不用忙了,先幫我把胡蝶攙到床上休息吧。剛才該吵著讓我講講皇宮什麼樣,現在卻睡著了。”
“不讓姑姑回房睡了?那姑娘睡哪裏?”
“我和你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