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成眼看著鬥犼故技重施,又要將自己吞下,他情急之下,舉起青銅劍斬向石像。沒想到,這數千年曆經風雨雷電不倒的石像竟然在那一刻碎裂開來。如果屈悼,甚至是任何一個楚熊氏的長輩,看到這個舉動都會要罵熊成大逆不道,東皇的石像在楚熊氏的心中絕對是不可懈怠的神祗。說也奇怪,那石像傳說是東皇羽化時肉身所化,曆經數千年不倒,水火不侵,堅不可摧,然而如今卻莫名其妙地碎裂開來,怕也是天意。然而熊成年少不經事,哪管的了這些,那個東皇聖物正好落在他跟前,就在鬥犼將他吞下的那一刻,他將龜甲握在手中,之後便昏迷了。
當他醒來時,他的手還緊緊握著那個龜甲,而鬥犼卻已經不見了。但是白羽山大火還在吞沒周邊的林子,燒了三天三夜才完全熄滅。
此刻屈悼還端坐著,但身上的灰袍已經隻剩下幾條襟還連著。他已經是奄奄一息,他讓熊成過去。熊成照做了,他看到鬥犼消失了,便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他問:“是不是你將東皇聖物取下來的。”
熊成點點頭,又又搖搖頭。他道:“並非我取下,而是...”
“不用多言,一切皆是天意,我已經不行了,既然你取下東皇聖物,那便是得到了東皇的真傳,如今火正之位非你莫屬。”說完,屈悼閉上了眼睛。
熊成此刻還一頭霧水,他道:“我此番過來乃是請教化凶為吉之法,哪成想不明不白成了火正。”屈悼半天沒有說話,熊成還以為他已經西去。
但就在這時,屈悼回光返照似的,突然又睜開了眼,道:“上古火巫分為六個階層,分別為火師、火尊、火聖、火帝、火皇、火神,最後一位火皇乃是先祖鬻熊,至於更高的層次我也不知曉了。朱雀方鼎本是先人斷定禦火層階之物,但此時已經被鬥犼毀掉,我聽先代火正說過東皇聖物龜甲被火烤後會出現裂紋,裂紋越多表示實力越強,到時候你可以自己參悟。最後這個你一定要牢記於心,這是火正的誓言,糾察天心,匡扶正義,舍身殉道,斬除妖邪,當此亂世之始,你一定要盡職恪守。”
熊成道:“火正爺爺,我沒有修習火正之術,如何能擔任此等職位。”
他見屈悼的頭已經垂下,伸出手已經摸不到屈悼的鼻息,才發現已經咽氣了。看到屈悼歸西,熊成心中很不是滋味,過了會他歎了口氣,說:“火正爺爺,你的話我記住了,我會努力做到的。”
突然山風刮起,他耳邊有個似有似無的聲音在說:“擎羊犯南宮,楚國將遭遇大劫,你也在其列,務必好自為之。”
“是你嗎?火正爺爺!”熊成大喊,然而隻聽見自己的回響。
熊成將屈悼葬在白羽山上,之後便匆匆回了丹陽,但此時楚國大軍已經開赴睢水,他父親也已經走了。
仲成追上楚國軍隊時,斥候帶來消息稱,周人數萬人已經繞過荊山而來。周人的戰車重甲氣勢洶洶。
楚君熊霜十分焦慮,楚國本是一撮爾小國,地不過五十裏,位列子爵。兩百年間不斷吞沒周邊小國,讓漢陽諸國坐立不安,終於驚動周天子。周天子派遣大軍兩萬,讓當朝大司馬方叔為將,又派平定淮夷有功的召公為輔,攜陳,蔡,應,唐等十國的軍隊開赴楚地。周天子勢在必得,楚國的附庸紛紛倒戈。這一仗對於楚國很重要,若是敗,漢陽諸國將不再畏懼楚國,連成一片將楚國壓製在丹陽以西之境,甚至逼迫楚國南下進入蠻荒之地。若是勝,那麼楚國便可以不再顧及周室,直取漢陽肥沃之地。
當仲成將屈悼歸西的消息告知熊霜時,熊霜長歎一聲。
楚國莫熬獻計三條,一是在睢水伏擊周人,阻擋周人的勢頭,打擊其士氣。二是利用睢山複雜的地形,擺迷陣困住周人戰車。三是往百越之地借兵,憑借漁關抵抗周人。
楚君深以為然,可是百越遠在巫郡,戰事緊要之時,無人願意擔任此事。
而熊成血氣方剛,欣然應允。莫熬說出了熊山的凶險,熊山乃上古神農氏羽化之地,未曾開化,土民深諳巫蠱之術,信奉邪神,茹毛飲血,又有毒蟲凶獸,最令人恐懼的是有一種上古的種族,當地人稱之為鑿齒。楚熊族先祖也見過他們,稱之為山鬼。山鬼乃是九黎族的後裔,身形巨大,牙齒很長,可以碰到下顎,他們常常以山中的虎豹為食,人遇到他們更是九死一生。
熊成初生牛犢,悍然不懼。熊徇歎熊成後生可畏,而莫熬默不作聲。待熊成,熊徇退下,又暗自和楚君說,不應讓熊成去,熊成貴為公子,不該冒險。
而楚君堅持讓兒子去,熊成作為楚熊氏的兒郎不應被艱險嚇住,應該挺身而出,如果這都做不到,百年之後,他也不願將楚君之位傳予他。莫熬明白了楚君的意思,沒再作聲。
熊成帶著一名隨從和向導上路了。他們一路往西,不日便出了丹陽,進入熊山東部外圍,遇到了熊、虎、豺群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