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6章(1 / 2)

“你再說一遍!”蒼珩驚怒的聲音在偌大的大殿上回響著,眾人一聽,皆凜了神色,低下頭來不敢再有絲毫聲音。

劉寰遠抬起眼,淡淡地朝著階上的蒼珩看了一眼,便仍舊用不急不緩的聲音應道:“回陛下,敏賢郡主在路途中,舊疾複發,不幸病逝。”

再也沒了聲音,大殿的每個角落都似乎隱藏著令人驚懼駭然的氣息,綿長卻深刻。蒼珩鐵著臉瞪著劉寰遠,卻也一時說不出話來。殿中的文武百官,都知道陛下已經動怒,瞬間便安靜下來,連呼吸都竭力地克製著。

劉寰遠的臉色依舊不變,淡淡的,沒有半分喜怒神色。他似有意無意地撇了一眼身旁站得直直的司徒景修,突然一聲似有若無的冷笑從他口中逸出。

司徒景修自劉寰遠進了大殿之後,一直是緊緊低垂著的,似乎害怕著什麼,逃避著什麼。眼下聽他這一句話出口,身形看上去仍舊紋絲不動,可誰都沒有注意到那一瞬間的搖晃,似乎站不穩,就快要倒下一般。他緊緊地攥住了拳,唇線抿得筆直,渾身上下都是一片冰冷,背脊上竟似有冷汗沁出皮膚,引起一陣陣戰栗。仿佛隻是一個刹那,天就塌了下來,周圍的人那麼多,卻依舊隻是自己一人,獨立在漫無邊際的雪原上,冰冷冰冷,死氣沉沉。除了呼吸和心跳,便再也不知做什麼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了。

良久,蒼珩似乎已經鎮定了下來,沉聲開口問道:“她,可有留話?”

“回陛下,郡主有話留下,”說著,劉寰遠便上前走了七八步,靠近了那玉階才續道,“郡主隻有一句話,希望陛下和娩妃娘娘能平安喜樂,萬萬不要為了郡主而心傷。”

蒼珩的眉頭一皺,沉吟不語,麵色看去,卻似是受了重擊。緩了片刻,他突然抬眼朝司徒景修看去,口中卻依舊問著劉寰遠,隻是這次帶了驚訝的口氣:“怎麼?郡主都沒有留話給司徒大人?”

緊緊攥住的拳頭,微微地顫了顫,司徒景修仍舊不敢抬頭,隻是直直地盯著地磚,卻絲毫什麼都沒有看進眼裏。劉寰遠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回陛下,郡主並無話留給司徒大人。”司徒靜修的心一沉,拳捏得更緊,手背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見,沒有人能看得到他的表情,更沒有人能揣摩出他此時的心情。外人看去,都以為他早已拋卻了兒女私情,誰又知道背後的他,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劉寰遠不聲不響地退回到司徒景修身邊,竟又開口道:“雖然無話留,但是郡主卻留了一張紙條,不知司徒大人要是不要?”

司徒景修極緩極緩地抬起雙眸,卻竟是冷若寒冰的兩道目光,劉寰遠心裏兀的一驚,卻很快就恢複了鎮靜。他提了提嘴角,伸手從懷中取過一張紙條遞了過去。司徒景修卻並沒有立馬接來,卻是一直緊緊盯著劉寰遠手上的那一小塊薄薄的紙,似是從宣紙上硬扯下的一角。

蒼珩朝兩人掃了一眼,便歎了一口氣道:“既然珞兒已經平安到了,那便好了。你們,都退了吧。”

走出殿外時,劉寰遠一直都沉默地跟在司徒景修身邊,兩人都沒有說話。看著司徒景修冰冷甚至駭人的臉色,劉寰遠靠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說道:“別再多想了,節哀吧。”

司徒景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張了張口,卻仍舊什麼都沒說出口,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一雙冷冽的眼眸中,隱藏著無限的悲慟哀淒。

直到回到司徒府,緊緊掩上了書房的門,將一直擔憂的跟在他身後的流雲給擋了出去。深呼吸了好幾次,他才顫抖著手慢慢地打開了那張紙,隻見一行秀中有力的字,力透紙背。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他的身子一軟,整個人立刻陷入了椅子中。渾身都是一種細微的抽痛,漸漸就劇烈了起來,連呼吸一下都痛不欲生。她真的是恨他的,恨到了骨子裏,恨到再也不願見他,恨到竟然逃到了天人永隔的地方。他從未料想過這個結果,從未想到他竟然會離開得這麼徹底,連一個念想都不給他留。本來以為就算她不肯回來,但至少還可以悄悄打聽到她的消息,知道她的平安,知道她的喜樂,知道她的一切一切。可是如今呢?他要上哪裏打聽她好不好的消息?他要上哪兒去看她一顰一笑的模樣?!

流雲一直守在門外不肯離開,自她看到大人突然麵色冷凝地疾步走進書房時,一顆心就吊到了半空,雖然還不知什麼事,卻隱隱明白定是和不渝有關的,也隻有她的事才會讓他露出一絲喜怒來了。正徘徊不已不知所措間,門突然被打了開來,司徒靜修的身影隻在眼前一晃,便又消失在身旁的回廊裏。流雲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急忙提起裙角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