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不放心？可是無憂，你們吵架了？”孫母擔憂地問道。
“伯母，我和甜甜談過後再向你解釋，好嗎？”
“當然，如果她不懂事，你——”
“伯母，她很好。”
“好吧！你上去吧！”無憂望了一眼一臉擔憂的孫母，轉身上樓。
咚咚。
“甜甜，你在裏麵嗎？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
無憂推開門，看見甜甜正坐在窗口，背對著他。
“甜甜？”
甜甜轉過身，光從她身後投來，在她的身上鍍出了一層光暈，使她的臉顯得陰暗模糊。隻是兩隻眼，在陰暗中顯得水亮水亮的。
真正麵對時，無憂還是感到心痛，為什麼？他一定要失去這個疼愛的妹妹嗎？他不想傷害她，他一直以為他能保護她，可到最後傷她最深的恐怕就是他了。
“你還是來了，你一定要親手毀了我的夢嗎？”甜甜靠著桌子的邊緣，雙手無意識地絞緊窗簾，幽幽地說道。
“甜甜！”
“你別說，我求你。”突然，她伏下身，將臉埋在手裏。“你什麼也不要說，我都知道。請你為我保留最後一點自尊好嗎？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在做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我隻是存著一點僥幸的心理，我想時間是可以醞釀出感情的，或者，我不介意你不愛我，隻要寵著我，陪在我的身邊。可是，兩樣我都錯了，你要的人不是我，我也不甘心你隻是像妹妹那樣疼愛我，我越來越貪心了。”
“對不起，我最不願意傷害你，可還是傷害了。”無憂走近她，像將手放在她的肩頭，但她躲開了。
“其實，我早該退出了，當我見到未然時，我已經知道我的夢該醒了。可是，你知道我心裏的掙紮嗎？你明白我心裏的不甘嗎？我一直在欺騙著自己，是未了，他將我的謊言擊得支離破碎，讓我狼狽不堪卻無言以對。你太善良了，一直縱容著我的謊言，那麼最後在縱容我一次，讓我在你麵前不要太狼狽。”
“甜甜！”無憂抬起的手又垂下了，“為什麼，在我麵前，你為什麼那麼堅持？我這麼讓你無法麵對嗎？除了無法給你愛情，我這些年的疼愛難道就毫無意義？”
甜甜依舊沒有抬頭，聲音帶著壓抑的哽咽：“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也很想瀟灑地說一聲祝福你們。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坦然地麵對一個深愛的男人，笑著祝福他，接受他妹妹式的疼愛。我做不到，請你不要勉強我。”
“對不起。”
她消瘦的肩不停地顫抖，哽咽漸漸變成了嚶嚶的哭泣。突然她抬起頭來，被淚水浸潤的眼定定地注視著無憂：
“我想最後問一次，你一定要告訴我，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你從來都不曾哪怕對我有一丁點的男女感情？”
“甜甜！”他的目光裏有不舍和疼愛，有憐惜和痛楚，但絕對不是愛情。
“你回答我。”她的聲音輕輕的，卻帶著決絕的魄力。“我改變主意了，你說的對，既然我的夢早已千創百孔，我何必執拗地在你麵前堅持？我現在要你一句話，一句徹底地擊毀我的夢，讓我痛，同時清醒的話。”
“甜甜！”無憂的嘴唇幾開幾合，掙紮著。雖然是他不要她堅持，是他今天要來擊碎她的夢，讓她清醒。可是，現在，開口是那麼殘忍，他知道一句話，不隻她要清醒，他同樣也要清醒，他再也無法疼愛這個他疼愛了十年的妹妹了，他失去她了。他閉上眼：
“對不起，我不能實現你的夢，我很抱歉曾經給你的疼愛給了你錯覺，我不得不讓你失望了，你對我，隻是個妹妹，以前是，今天是，不管你承不承認，以後也是。”
她有一瞬間全身僵硬，不能動彈。然後淚像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她睜著眼，身子沿著椅子緩緩滑落。
“甜甜！”無憂伸手欲扶，卻因為她突然的吼叫，雙手僵在空氣裏。“別碰我。”她喊著，聲嘶力竭。片刻後，她的音調已經緩和下來，她抱著自己的身體，說：“求求你，別碰我。我怕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撲到你懷裏。”她蒼白的嘴唇用力地吸了口氣，費力地擠出一個破碎的微笑。“既然選擇了殘忍，就不要再有溫柔，那樣會讓我產生錯覺。你知道我的個性，我並不像表麵的嬌柔，很多事我堅持絕對。謝謝你，無憂哥哥，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謝謝你肯給我這句話。我知道我以後要怎麼做了。”
“甜甜！你真地無法原諒我嗎？我——”
“夠了。”甜甜有些粗魯地打斷了無憂的話，“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別勉強我做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做不到，是因為我沒有那麼大的度量。要不恨你已經很難了，原諒你，我一輩子也做不到。我知道我這樣很無理取鬧，你並沒有做錯什麼。要說錯，應該是你不該無緣無故對一個年輕女孩太多溫柔吧！你不經意地毀了一個女孩的初戀，你讓她受到了屈辱，所以，對不起，我不恨你，也絕對無法原諒你。”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含淚的眼裏閃著絕望而犀利的光芒，臉上交錯的淚痕與發絲粘在一起，讓她溫柔的臉顯得有些猙獰。他突然懂了，再說什麼都已經多餘，自己其實一開始就知道今天的結局，隻是他異想天開會有特殊，他太高估自己了，也太殘忍、太貪心。也許，女人都一輩子也忘不了她第一個愛過的男人，一輩子也忘不了第一個傷害過她的男人，而他恰好兩樣都是，所以他無法奢求她的釋懷。
突然想起一首歌：
我不是無情的人，卻將你傷得最深，我不問我不能，別再認真，忘了我的人。
愛我的人為我癡心不悔，我卻為我愛的人甘心一生傷悲，在乎的人始終不對，誰對誰不必虛偽。
愛我的人為我付出一切，我卻為我愛的人甘心一生流淚狂亂心碎，愛與不愛同樣受罪，為什麼不懂拒絕癡心的包圍。
屋子裏的空氣仿佛突然稀薄起來，讓他覺得每一次呼吸都很困難，他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手，終究什麼也沒說，默默走出房間，留下身後一聲又一聲的哭泣。
關上門，他靠在門板上，感到疲憊和無力，麵對愛的人，無論哪種感情，他都無法做到決絕，尤其是傷害一個愛你的人，心會痛。
拖著沉重的步伐下樓，一下就撞見了樓梯口的孫母。“你們——”
麵對欲言又止的孫母，無憂的心口又一次劃過一陣傷痛，他該怎麼告訴這個和藹的疼愛自己的婦人，他傷害了他的女兒，雖然不是故意的，但傷害還是造成了。
“對不起。”他低低的同時真誠地說道。
“你——”
“我很抱歉，但我不能給她幸福，我愛的是另一個女孩，並承諾過給她幸福。我一直把甜甜當成妹妹，我以為——對不起，我太遲鈍了，我沒有感受過她的想法，我——對不起。”除了抱歉，他還能說什麼？
“傻孩子，你又有什麼錯呢？我也看出來了，一直是我們家甜甜傻傻地喜歡著你，我早就應該跟她談了，其實她也應該知道，你對她的感情不對，那不是男女之情。可是，你要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情，很多話，我說，她不會聽，再者我在心裏也有一絲小小的希翼，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找到好的歸宿呢？你是個好孩子，所以——”
“伯母，是我的錯。”
“她會好起來的，有我們陪著。你也要原諒她的任性，她說了很多讓你難過的話吧？”
“沒有。無論她怎麼怨我、恨我，都是應該的。”
“傻孩子，回去吧！無論甜甜做什麼，請原諒她，這是我做為母親的一個請求，你會答應我吧？”
“會。”
“那好，天已經黑了，早點回家，不要讓父母擔心。”
“我知道，伯母，謝謝你的諒解，最後一聲，對不起。”
“走吧！”
昏黃的路燈將無憂的影子拉得瘦長，他站在孫家的門口，抬眼望著那個黑洞洞的窗口，心口再次劃過一道傷痛。她還在黑暗裏哭泣嗎？他曾經那麼疼愛的女孩，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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