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文武看到這個年幼的太子,不免心底都有些疼惜,太子自幼喪母,宮中的貴妃恃寵而驕,蓮妃心思細膩,而帝王的子嗣也頗多,小小年紀便被冊封為太子,便是早早的成為眾矢之的,更何況,其他皇子都較為年長,這江山最後易主誰手,還尚未知定數。

馬車內久久無聲,太子幼小的身體便就這樣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但這初春的寒意卻使得他微微顫抖起身,牙齒也禁不住的打戰,周遭一片寂靜,無人敢上前說話。

“皇兄身體不適,太子代為祭祀。”過了許久,直到立在寒風中的官員都覺得自己快要被凍得麻木時,馬車內低沉的聲音才緩緩的響起,那威嚴的話語不容有半點違抗,更是令人心頭陡然一凜。

太子才六歲,讓一個孩子祭祀這實在令人詫異,而剛才的那一幕,分明是一個令人驚恐的威懾。群臣不敢多想,當即吩咐太監將戰栗不已的太子攙扶起來,然而,太子即便年幼,卻寒意侵蝕小小的身心,但仍舊倔強的謝恩,而後起身,一雙水靈的眸子透著堅毅,直直的看著前方那明黃馬車。

整個朝堂乃至後宮之中,無人不知太子的脾性倔強,無人能夠馴服,更是時常在後宮與年紀較長的皇子打架,就在三日前,還將貴妃尉遲氏所生的皇六子的臉給抓破了,此事在朝堂和後宮中掀起一陣不小的風波。

“攝政王有旨,由太子代為祭祀,祈求上天,為國祝禱。”太監的聲音乍然而起,兩側的官員隨即再次紛紛叩拜在地,匍匐磕頭:“攝政王殿下英明,臣等遵旨。”

說罷,一群人便跟隨年幼的太子慢慢踏上了天闕台最高處的祭壇之上,由臣相納蘭洪德捧香,六部尚書隨後,一同向上天叩首,而後再由臣相宣讀祝禱祈福之詞,隨後擺上供品,焚燒布帛,敬謝鬼神。

祭祀完畢,貴妃尉遲氏,蓮妃秦氏入天闕台祭拜,一切完善,護國寺主持率領數百名僧人叩拜帝王和攝政王,前往天闕台誦經祈福。

車隊起駕回宮,滿朝文武和宮妃甚至年幼的太子自始至終都不曾見到帝王和聽到皇帝發號施令,然,就在浩浩蕩蕩的車輛回到皇城之後,帝王卻在淩霄殿甘露宮內下了一道諭旨,冊封臣相納蘭洪德長女,納蘭沁兒為皇後,另令欽天監排算上吉佳日,吩咐禮部大肆籌辦。

然,這道旨意一下,卻在後宮和整個皇城掀起了一陣風波,因為整個天下人人皆知臣相納蘭洪德有三個女兒,其中兩位千金都是傾國傾城之貌,但惟獨這長女納蘭沁兒是天生無顏,其醜無比,每日都要麵掩輕紗才能不嚇著人。

……

巍巍深宮中,暖陽高懸,春梅恣意盛開的禦花園中,亭台樓閣紅妝素裹,為迎新後,回廊畫棟,內宮外殿已經布置的一片喜氣洋洋。

花園深處的八角亭台內,四周垂落著月影幔帳,清風撩起,珠簾晃動,細細密密的搖曳之中,映著兩抹華貴身影。貴妃尉遲蓉今日身著淡紫繡牡丹長袍,繁複的望仙髻上珠翠華麗,流蘇閃爍,金釵步搖顫悠。她正用塗抹著豔紅蔻丹的修長玉指捏著一枚圓潤的青提葡萄,淡淡的冷笑:“也不知道攝政王是怎麼想的,居然讓一個醜女人入宮位居中宮,莫非,他想拉攏納蘭洪德這隻老狐狸?”

尉遲貴妃對麵,蓮妃今日的裝扮卻不甚鮮豔,一身粉霞色羅裙,鏤空金絲枚紅色長袍,發髻上步搖伶仃,她捏起一枚核桃,慢慢的擺弄著,也不用宮娥手中的那精致的小錘子,紅唇抿起,笑道:“攝政王位高權重,權傾朝野,但是北煜親王亦是樹大根深,望塵莫及,貴妃姐姐還是放心吧。”

貴妃嬌媚的容顏上終於露出了笑意,但是眼底微微一沉,竟用力的捏碎了那枚青色飽滿的提子,瞬間,汁水溢出,弄髒了鋪設在明黃色桌布,她冷冷的道:“不過本宮可不想看到一個醜女人坐在那位置上。”

“這個也好辦。”蓮妃難得嬌豔一笑。

月上中天,相府內外一片寂靜,一道勁風殺氣的身影避開眾人耳目潛入相府,躍入接天碧水,若日月環抱的‘月浣樓閣’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正準備入睡的納蘭沁兒的嘴,在她唔唔唔的拚命掙紮踢打時,點住她的昏睡穴,抗出了屋子,投扔進了相府內冰冷甚至還結著一層薄冰的碧葉湖中,隨後,那抹黑影悄然翻牆離去。

不多時,相府內驚起一聲尖叫:“不好了,有人落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