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太子做什麼?”“姐姐,這是對太子生死攸關的事情,可千萬不要走漏了,見了太子,就說紫蘭花三個字。不要把帕子侵了水。”那宮女半信半疑地接過去。明縷又說,“姐姐要記著我說的,這是保你們的性命,也是太子性命的事。”明縷深望她們幾眼,跑回了長門宮。“你說有那麼嚇人嗎?”“八成是那宮女給太子傳的情。”“就是,但咱們還是發慈悲送給太子吧!”這幾個宮女提到太子馬上爭著搶著要送過去,正嬉鬧著,一個偉岸的身影停在她們麵前。“太子殿下!”
“你們是甘泉宮的吧,怎麼在這兒?”其中一個爭強好勝的走到他跟前,遞給他那個帕子“太子殿下,請看這個。”劉據接過來,輾轉地看“這又怎麼樣?”那宮女一邊目送秋波,一邊說,“這是長門宮的一個宮女求我們給您的,還說什麼生死攸關,她還說要我們告訴您三個字,紫羅蘭。”劉據聽得奇怪,“她還說了別的嗎?她叫什麼?”“奴婢不知,隻是那姑娘看得十分急切的樣子。”“好,你們先走吧。”其他幾個宮女正在嫉妒她和太子多說了幾句話,一路追著跑遠了。
劉據反複琢磨著,到底是在打什麼啞語呢?“太子殿下!”一聲叫喚打醒了他。“太子殿下,皇上讓您去一趟太極宮。”“嗯,知道了。”劉據表麵上沒有什麼,但心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劉徹此時跌坐在太極宮的案幾上,手不住地顫抖,手中的上書,竟像在大夢中一般。可奏折上分明是寫著他的親生女兒,陽石公主和諸邑公主以巫蠱詛咒他。他此時沒有一代雄主的霸氣,隻有軟弱,迷惑。
劉據走進太極宮,也沒有聽見父皇的聲音,覺得詫異。“父皇,您在哪兒,是孩兒來了。”劉徹蒼老的頭顱轉過來,“來,據兒,到父皇這兒來。”劉據緩緩上來,劉據聽到他聲音顫抖,疑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父皇,您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可是劉徹仿佛是瞬間迷了心竅,被這幾句話激怒了一般,“你就這麼盼著朕死,是不是,還有你的姐妹,你母親,你們都盼著朕死!”劉據覺得被打了當頭一棒,嚇得麵如土色。“父皇,您誤會了,孩兒無此心啊。”自從他長大以來,皇子又越來越多,他在劉徹心中的位子就越變越淡了,有時,父皇冷漠極了,難道就是因為他的性格並不像父皇,父皇才這樣嗎?但畢竟我是父皇的長子啊。劉據心裏如翻倒了五味瓶。
而他們兩人各懷心事,根本沒有注意到,在陰森的簾子後麵,江充正興致勃勃地觀賞著父子大戰呢。“怎麼樣?”“娘娘放心,太子之位換不換隻是遲早地事情。”華美的珠塌上一個妖冶狐媚的女子微微一笑,“做的好,隻是要再加一把火。”江充貪婪地向塌上的鉤弋望去,“這個自然,小蓉,我想一直這樣叫你。”鉤弋微微一抖,“以後再說吧。”從裏間傳來小皇子的哭聲,“你要走了,江大人。”鉤弋玉手一揮,江充收起渴望,退了下去。
現在的皇宮似乎是風雨欲來了,從淨身房到太醫院,莫不傳著廢太子的話,還有那敏感的地麵。人們踏在一塊地上,就不由自主想著掘地三尺,會不會也出現一個紮滿銀針的小人。方士、神巫、女巫如同鬼魅一樣在冰冷冷的宮殿裏穿梭,超度用的白幡像彩旗一樣飄揚,迷香草的味道把人們的頭腦熏得昏昏的,耳朵延綿不絕的就是咒語。巫師檀柯裝神弄鬼地在皇上麵前跳著,“蠱氣橫來,陛下患病,一定是巫蠱作祟。此根不除,陛下危也!”劉徹腦子裏如峰鳴一樣,沉沉欲睡。“給朕查!”“奴才遵命。”於是一大群巫師延著已經失寵的長門宮、朝陽殿、萬儀宮搜著木偶人。“你們做什麼?這是皇後娘娘的寢宮,怎麼由得你們胡來?”
明縷心裏焦急地如火,江充的毒計就這樣成功了,但是太子為什麼沒有覺察呢?那些目光呆滯的巫師根本不顧一切,地上堆積的滿是木偶人。“不是的,娘娘根本沒有這樣做!”陳阿嬌不知什麼時候從袖中掏出一把小刀,大叫“皇上,臣妾與你來世再見!”一股鮮血噴湧而出,撒在那些木偶人身上,還冒著熱氣。明縷看得呆了。“不行。”明縷回過神來,趁著江充一夥人挨房搜挖,她披上方士的衣服,直向未央宮奔去,一路上失寵的嬪妃哭喊著被遣往太極宮,明縷不及多想,就衝向未央宮了。
門口的侍衛攔住了她。可她心裏一喜,原來江充還沒有對太子下手。劉據痛苦地踱著步子,前所未有的慌亂占據了他的心靈。一陣驚叫傳來,他聞聲而出,原來妹妹陽石被揪著頭發押往大牢,他衝上去,“放開她。”“哥哥,哥哥,我沒有,沒有做對不起父皇的事……”陽石早已哭得梨花帶雨。可士兵怎麼聽,隻把個千金之軀蹂躪地不成樣子。劉據也沒有辦法,下意識地拿出帕子,給陽石擦淚,“啊!”劉據猛地回神。這幾日已經讓他顛倒了東西,根本忘了這回事。門口又是吵鬧。
“讓我進去,我有要事要稟報太子。”這聲音,聽得好是熟悉。劉據趕到門口,大吃一驚“是你!”明縷仿佛舒了一口氣,淚水不知怎麼流了下來,她自己也不很清楚,為什麼自己這樣做卻是為了太子。“太子,我,我終於見到你了。”“太子,不要猶豫了,殺了江充,不然後患無窮。”明縷居然也能這樣命令太子。劉據有些膽怯,“可是……可是”“沒有可是,太子,江充現在馬上就要帶著人來捉拿你,你難道揪這樣冤死?”少傅石德也趕來。“殿下,請趕快做決定,以免後悔終生啊。”
劉據看著明縷鼓勵的眼神,拍著桌子“好,石大人,你通報母後,發車馬裝運武庫兵器,調集長樂宮衛士,誅殺江充!”“是!”劉據登上一匹馬,明縷有些無所適從地站在那兒,劉據心裏發了些熱,伸出手來,明縷猶豫了一下,牢牢抓住他。劉據把她抱上馬,兩人一路呼嘯著去了。明縷不知道迎接他們的是什麼,但隻要和他在一起,她心裏就很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