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眼角的濕潤拭去，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浮現的是自己和父親母親在一起時的歡樂，那麼無拘無束，那樣瀟灑自在。
一幅幅畫麵閃過，最後定格在那幾張幾乎印到靈魂深處的臉孔。
楚離，安澤，莫愁，無憂，紀東陽。
“想報仇嗎？”溫柔低沉的嗓音，仿若香醇的美酒，猶如來自地獄的勾魂使。
“當然，”她從潤濕泥土中抬起頭，不顧身上的髒亂，幾乎是爬著滾著，到那人的腳邊，卻怕惹怒了他不敢再近，“每時每刻，每分每秒。”
“這麼恨嗎？”他卻走到她的跟前，手中舉著的雨傘微微傾斜，遮住要砸掉在她身上的雨點，如仙的容顏上不見絲毫嫌棄，“那就跟我走，我幫你。”
她抬頭，直直盯著那人的眼睛，卻隻看到望不盡溫柔，似乎是要把她淹沒。“為什麼找到我？你有什麼條件？”
家中巨變，她再也不是那個隻因容顏便沒了頭腦的傻女孩。
“為什麼？”他微微一笑，眼中似是劃過一道涼薄，“沒有你，我還有很多選擇。”
她跟著男人的視線，看到周邊人滿是豔羨與妒忌的眼神，似乎突然領悟了什麼。
“主人，願您賜我力量，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她起身後退幾步，腳步踉蹌卻充滿堅定，直直向混著泥水的地麵屈膝跪下，麵朝那人，以額觸地，“若違此言，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好了，”男人將手中的青色玉骨傘丟向她，漫天雨點卻無法觸碰到他絲毫，他站在雨中，唇角含笑，仿若神祗，“走吧。”
她連忙起身跟在男人身後，風中似乎隱隱吹來幾個零散的字，是男人的聲音。
“這個世界啊，還是早些毀掉比較好。”
輕輕地，甚至如同情人間調笑的語調，卻毫不在意的說出這般話。
“姑娘，飯好了！”
窗外傳來農婦熱情招呼的聲音，將徐芳華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這就來。”她應聲答道，卻又對著房間中的陰暗角落輕聲問詢，“出去吃些東西嗎？”
“不了。”房間裏傳來女子清柔的聲音，“你自己吃吧。”
“嗯。”徐芳華點頭，對女子的回答也沒多少詫異，“等我吃完飯，咱們就離開吧。靈告訴我，這裏被人盯上了。”
“知道了，記得給這戶人家洗掉這段時間的靈識。”
“會傷到身體的。”許芳華眉眼間劃過一絲猶豫。
“無礙，你去做就好。否則，我們和他們，都要死。”
“你可真是，冷靜得令人恐懼啊。”
徐芳華說完，對房間裏再看一眼，轉身離去。
靜謐片刻後的房間裏再次響起女子的呢喃聲，“這些，都是他教給我的。”
……
楚府。
午後的陽光穿過木窗，照在房間裏的小榻上，相擁的兩人額頭相觸，一條白色毛毯蓋在兩人腰間，去了一絲寒涼。
雖然他們還穿著裏衣，但寒氣入體也是不好的。
逍遙身子偏涼。
分明是個統帥三軍的大將，手卻總是冰涼的。
要好好調理才行。
安澤將楚離伸出毛毯的腿輕輕放回，將毛毯往她身上掖了掖。
“帝君。”
安澤眉頭輕皺，跟了幾年的暗衛聲音他也總是能分辨出來的，可現在卻覺得這聲音分外可惡。
“什麼事？”他取下楚離搭在自己腰間的胳膊，坐起身來，“不是讓你去看著許芳華嗎？怎麼回來了？”
“回帝君，”暗衛將頭顱埋得更低了些，“許芳華失蹤了。”
“失蹤了？”安澤唇角緩緩勾起，眼中帶了一絲玩味，“在皇家暗衛隊的監視下，失蹤了？”
“請帝君降罪！”暗衛不敢抬頭，聲音卻帶了幾絲難以抑製的恐懼。
“嚎什麼嚎？孤把你怎麼了？”安澤回頭看了一眼楚離，見她依舊睡得安穩才劈頭蓋臉地開始訓斥，“身為暗衛統帥，辦事不利，遇事不能冷靜，慌裏慌忙的，這些年的餉銀是把你給供回去了嗎？”
暗衛嘴角一抽，帝君您嫌我擾了楚將軍午睡就直說啊。
“行了行了，趕緊帶著你的人出去找啊，杵在這裏做什麼？”
暗衛不敢置信的抬頭打量了自家帝君一番，確定這是真人之後，臉上整個都成了一副見鬼一樣的表情。
這個死傲嬌是哪裏來的妖孽？換他們高貴冷豔的帝君回來啊！
“還不走？”安澤不耐煩的掃了暗衛一眼，那眼神，簡直像是再看蠢貨，“留在這裏討罰不成？”
暗衛不敢再留，連忙行禮消失。
安澤再次躺倒小榻上，隻是這次卻把楚離的手腕執起來，兩根修長的手指停在腕間，他眉頭緊皺，唇角笑意不見。
逍遙似乎，過於嗜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