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啦?您是哪位同學的家長?”小莫吃了一驚。
“我那不爭氣的孩子謝磊,小升初的時候還是全鄉第九名,可這次月考,竟落到四十幾名去了。”中年人一個勁兒地歎氣。
“一次沒考好不算什麼,我們考慮的是孩子的未來。”小莫示意中年人進屋坐下,“謝磊那孩子挺聰明,將來一定會很有出息的。”
“像這樣子,怎麼能呢!”中年人很無奈,“下次就落到八十名,今後上縣一中就沒戲了。”
“我們會有把握的——”
“莫老師,我知道你們水平高,可能不能讓我把轉到一班去,一班的何老師跟俺是一個村兒的,許多話都好說一些。”中年人打斷小莫的話,“今後那孩子有了出息俺照樣給您打酒喝。”
小莫酸著臉,咬著牙,“讓我回去考慮考慮再說吧!”她想了想,“我不會難為你們的!”
老狼站在旁邊想要說句什麼,可他又能說什麼呢?
烏雲蔽著天空,那是憔悴者心頭無言的陰霾。
沒多久阿蓉、小林子等也過了來,彼此說了些安慰的話,都歎部分家長鼠目寸光,沒有長遠打算,但作為學校的新兵新卒,自己也沒有什麼辦法。
閑聊了一會兒後,各自便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老狼回到住處,心裏很是納悶兒: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領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同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家長?再過幾天,恐怕全社會、甚至學生都會翻過臉來,跟你對著幹!哎,心煩!真的心煩!真******心煩!真******要煩死人啦!
“吱——”門開了,進來的是八哥。
“怎麼啦?害了相思病?”見老狼苦著臉,八哥笑了笑。
老狼瞪了他一眼,沒有理睬。
“哎,何必呢,不過就丟了兩個班的生物課嗎?”八老用毛巾擦了擦臉,順手將毛巾一扔,不巧恰恰扔在了老狼的頭上。
“你他媽滾開一點,倒數第一,還不如人家!”老狼咬了咬牙,“真他媽下賤,做了狗腿子,還以為自己升了縣太爺!”
“喂,何必說這樣的話,大家都是一夥兒的人,同病相憐,你倒又奚落起我來了。”八哥一下子來了氣。
“誰跟你是一夥的?你跟你那姓胡的爺爺說去,叫他早把我們活埋算了,這樣你也自在,我也自在,大家都自在!”老狼仍然沒好氣。
“別血口噴人了,你以為你是誰呀!”八哥捏了捏拳頭,一腳將凳子踢翻在地方,“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除了用力氣,你也配教生物麼?”
“別你媽撒潑了,我一個揍扁你十個!”老狼氣急敗壞,狠狠地推了八哥一掌。
八哥一個踉蹌,狠狠地坐在牆角。“你******厲害!王八羔子,你等著瞧,有你好看的!”說完便拿了一本書,出了宿舍。
當晚,八哥沒有回宿舍——他知道,他將跟老狼水火不容——哪裏去休息呢?他想到了學校的老光棍、政教處主任胡炎。
從此,八哥便跟胡炎住到了一起。
近幾天學校裏麵的事情有些麻煩:要不是三三兩兩的家長要求轉班轉校,就是接二連三的學生惹是生非,更有甚者部分七年級的學生竟開始了早戀。課堂紀律仍然不好,經常遭到校內校外各樣人氏的詬病。學校為了解決這一係列問題,相繼出台了一些政策,比如說聽課,不過這個聽課很奇怪,隻針對剛來的七位資教老師。這樣則也罷了,更厲害的是這些老教師聽課前從來不打招呼——要麼在教室外麵偷聽,要麼在課上到一半的時候偷偷地從後門溜進去。課堂紀律不好的時候,有些領導會冷不防地衝進教室揪出一兩個人來,然後在教室或走欄上將其痛打一頓。當堂在學生麵前對老師進行指指點點也是有的,有時甚至成了訓斥和挖苦——時間一長,有的學生就產生了一種逆反心理——既討厭聽課的,也懷疑自己的老師。相繼而來的,便是轉學、轉校、輟學、惹是生非等等。
大家都很不好受,不過駱英稍微要強一點,畢竟沒早晚自習,聽課的老師也全是音樂盲,每個人都五音不全,沒有一個人聽得懂,有時挖苦他們幾句他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雖然如此,但學校的大氣候這樣,駱英也高興不起來。整天的納悶,整天的歎息,整天的無奈,整天的痛苦,煩心的事總是沒玩,也不知道前世究竟造了怎樣的孽。
哎,這就是自己想象中愚昧、貧窮但卻天真、純樸的農村嗎?早知道這樣,就不該用自己那份半真半假的熱忱來點燒這份所謂的希望!
可是,人到了獨木橋上,能回去嗎?
應該能,但自己回去之後,孩子們怎麼辦?兄弟姐妹們怎麼辦?——畢竟,這裏並不是完全沒有摯情。
還是走吧,早一點輕鬆,早一點解脫——可是,這裏好像還有很多……應該要走!呆在這裏可能會囚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