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如此畫風不搭的二人為何同進。
魏安然做東,此刻少不了上前逢迎。走近那二人時,清言見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目光中有令她厭惡的憐憫。
杜雲緋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趙析簡如今也是風度不減啊。”
當年杜雲緋費勁心思去打探不過也是對趙析簡好感朦朧。當年趙析簡在籃球隊雖非隊長,打起球來卻也十分痛快漂亮。推理社社長,學習委員與數學課代表,無比聰明又帶一點點漫不經心的沉鬱迷人,是當之無愧的理科出色的男生。
有學妹會跑到他們班門口借著借書順便打聽班裏的男生,聽聞也有學姐側目暗中借著幾層關係詢問趙析簡是否有心上人。
不過她與趙析簡的事一向低調,兩人又節製如陌生人,所以徐清言從未受到過波及。
趙析簡並不是他們班最出風頭的男生,那名男生同為他的哥們。所以更多的風頭集中在他哥們身上了,那個與唐舒俞在同一所學校的男孩子。
清言未理杜雲緋略帶挑釁的話語,也沒有像那些起哄的人一般走過去,隻是木然。
低頭看了看今日著身的深藍針織外套,是不是與喬微斕的羊毛衫有點重複呢。自己也是重複的吧,對於趙析簡來說。
但清言尚未失去理智,用常人的邏輯思考,不過是同進入會場,她與趙析簡從未有過正式的告別,這是否也算是一種搪塞的說法呢?
他變黑了,不知道沒有她的日子他是否一切如舊呢。他喜歡冰咖啡與純度高的黑巧克力,喜歡製作精良的男裝,不吸煙但是沾染酒精,喜歡閱讀北歐作家與日本作家的書,迷戀大提琴的低沉,喜歡聽林肯公園,生活節製但是作息不規律。她對他,其實是非常不了解的,隻是輾轉聽說他念國際商務,在世界100強公司任職;更有人說,他在華爾街如魚得水,此次回國是因公司在華分部大好的發展前景與曆練機會。清言看見過他坐標紐約市淩晨兩點的動態,當時隻是給他發了簡單的四個字“注意身體”,雖然貌似那四個字趙析簡一直未回。
他在走近自己。徐清言仿佛已經被他年少清新的皂角氣息所環繞,然而,一種陌生的男士香水的味道肆無忌憚地侵襲而來,舔舐掉他在她記憶中,最後的溫存。
有溫熱的女體靠近,擁抱僵化一般的徐清言。徐清言隻覺得煩躁,周遭是那麼地喧鬧、浮誇,而深擁自己的這具女體又是這樣讓她疑惑。她與趙析簡曾靜靜聽過淩晨四點呼倫貝爾草原的淺唱;曾經在喧嘩的快餐店臨窗的位置聽過一首搖滾,那時很喧鬧,但世界安靜無比;她與趙析簡曾在午夜看完一部《卡薩布蘭卡》而後杯酒相酌;她與趙析簡曾在新年夜的鍾聲敲響之時熱情擁吻,那時很喧鬧,但世界安靜無比,有飄雪安然激烈。
而現在,她隻覺自己的身體在這大千世界沉浮。
輕,輕,輕,好像要升起到天空微綻晨曦之處。
若是獨自跟隨晨昏線不停奔跑,會見證多少次絕望或是新生?
“清言?”一把柔和的女聲擊碎了清言的木然,她又回到了令人疲倦的大廳,並為之奔波周旋不止。
趙析簡注視過雪融在清言細密的睫毛上,留意過她作畫時調色的落寞與漫不經心,卻從未收集過這樣的清言。
一種木然與悲愴,靜靜安放在麵前略帶消瘦的女子的麵容。年少的清言,是飽滿而顧盼生姿的。麵前的清言,蒼白而冷靜克製。
“微斕,你來了。”靜靜地吐出這一句,清言沒有看他們二人中的任何一人,隻是注視著喬微斕羊毛衫上的孔雀尾胸針。
在旁人看來毫無頭緒的一句話,卻在喬微斕是無比熟悉。密友的暗號,算是麼?
而喬微斕對於身邊人顧文瀟這件事似是不願解釋太多,輕抽出手,拉起清言的手,並在一起,然後分開。
“清言,許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