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數枯葉落無言,
莫看紅塵,
莫歎紅塵,
天明惟留淚燭痕。
寥落人間怎堪訴,
此情誰見,
此情誰念?
夢醒隻覺清月寒。
——采桑子——
楊府的事情辦完後,慕容逝便打算回無思堂。
慕亦遙本來不想隨他回去,但慕容逝的一句話卻讓他沒了拒絕的理由。
——“一個月後,是楊西的祭日。”
雖然慕亦遙覺得這個祭日,他去不去祭拜都無所謂,但礙於禮數,沒有不回去的理由。況且無思堂堂主慕容逝的夫人楊西身亡的消息江湖上已傳開,若他不回去祭拜,免不了又要流言四起。
無奈,慕亦遙隻得回到無思堂。
再次踏入無思堂,慕亦遙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雖然他隻離開了一年,無思堂在這一年裏也沒有什麼變化,但是他就是覺得,已與以前不一樣了。
可哪裏不一樣?
慕亦遙也說不清。如果硬要說的話,大概與以前不一樣的不是地方,而是人心。
以前的十多年裏,慕亦遙在無思堂可謂是無拘無束,什麼都不必多想,日子過的雖簡單倒也自在。
可偏偏憑空生了變數。
究竟何時起,自己對慕容逝的感情變得不隻是親情那麼簡單了呢?是從月下他的一笑開始還是在竹林裏看見他獨自舞劍的孤傲身影開始?又或許,在寒月亭初見他時,一切就已是注定。
再後來,楊西的死,無疑令慕亦遙的心亂上加亂。並不是因為楊西自身,而是她死前的那番話。
所以他唯有先離開,待心緒平靜後再考慮該何去何從。
現在他又回到了這裏。無思堂依然是無思堂,但慕亦遙,卻已不如以前。
離開的一年裏,每每當他想到慕容逝時便會心煩意亂,所以慕亦遙盡力讓自己不去想。然而努力的結果卻是,想他的次數越來越多。
慢慢的慕亦遙開始明白,當慕容逝的身影出現在他腦海時的那種心煩意亂,不是別的什麼,而是思念。隻是思念罷了。
日積月累的思念,那種悵惘,也讓慕亦遙不得不去正視自己對慕容逝的感情。
“亦遙,累了的話就先回房吧。”慕容逝見慕亦遙下馬後就一直站在門口訥訥地看著裏麵,不由得皺起了眉。
“……嗯。”回過神,慕亦遙隻淡淡地應了一聲,也不去看慕容逝,徑自走了進去。
臨川院內,慕亦遙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微微愣了愣。
房間內的擺設幾乎沒有變動,維持著一年前他離開時的樣子,但是房內出乎意料的幹淨,想是一直有人來打掃的。
放下腰中的淩霜劍坐到床前,一年以來各種複雜的心緒陸續上湧。
先想到的,是楊西的死。其實楊西是個值得同情的女人,但她也是個做事不計後果的女人。她無疑是愛慕容逝的,否則便也不會因愛成恨,更不會想要下毒殺人。
不過……慕亦遙苦澀地牽動嘴角,笑了笑——她大可不必如此,就算慕容逝對自己的關心是多於對她的,他對自己的感情也絕不會越雷池一步。
慕容逝又怎麼可能像他一樣……
“亦遙。”突然間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之後有人推門而入。
“……有什麼事麼?”慕亦遙自覺已不能像從前那般直呼他的名字,但心下卻也不願叫他爹,索性連稱呼都省略了。
來人正是慕容逝。
“亦遙,你還是住到我房裏去吧。”
“嗯?”此語一出,慕亦遙錯愕的不知如何反應。
“今夜,恐怕會有些不太平。”慕容逝俊朗的眉宇深鎖著,麵色也是反常的凝重。
“怎麼了?”慕亦遙察覺出將會有事發生,低聲問道。
“我收到了洛塵生的飛鴿傳書。”慕容逝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紙條,遞給慕亦遙。
慕亦遙看了慕容逝一眼,接過紙條展開。
——今夜子時,千萬小心。
“這……?”慕亦遙狐疑了起來,既然得到了情報,為何洛塵生不將情況說的明白些,而隻是叫他們小心呢?
“詳細的情況我也不甚清楚。隻是事情不怕不會有多簡單。”
“為什麼他隻傳書來叫我們小心而不提及其他?”
“或許他知道的也不多,或許時間緊迫他無法提及再多。”
“我們現在是在無思堂,好歹他們也會怕上幾分,不敢在這裏將事情鬧大的。”慕亦遙將紙條還給慕容逝,淡淡的道,並不是很擔心。
“也許。但該防的還是要防,現在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你還是我,你住到我房間裏我也可放心一些。”慕容逝說著,將那張紙條握在手中,再放開時紙張已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