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時光流逝——
而唯獨這裏靜止。
這裏似乎被永恒包裹著,一成不變,又似曆經過千變萬化。
上麵是高潔的白雪鋪蓋,下麵又露出黑灰的脊背。
連綿不斷的雪山之上,唯獨一座直聳雲端。
——奧維雪山
這裏沒有夢中那麼神秘,也沒想象裏那樣讓人畏懼。好像隻有一些高潔,一些威嚴,再加上一方美麗。
腳步踏在凍土之上,灰色的地表沾滿細密的顆粒,每一步都能發出沙沙的聲響,隻是這一點聲響的來臨,讓這靜止的輪盤重新開始旋轉。
“伊麗娜,這裏好漂亮。”米修克指著最高的那座山峰說。
“別說話,在這裏每一個聲音都能傳得很遠。”伊麗娜輕輕告訴他。
米修克閉上了嘴巴。
伊麗娜牽著米修克的手,她知道,斯圖裏昂恐怕已經搶先一步來到了,有的地方能看見馬匹的腳印,這些腳印很鬆散,又不太像軍隊。
兩個人都披上了獸皮鬥篷,灰色的,很像地上的凍土。
緩慢地,她們悄悄走著,享受著這一片遼闊靜謐的冰雪世界。
她們越走越高,離那座山峰越來越近了,兩人不由自主地裹緊了鬥篷。
遠方天際的黑暗越來越濃,伊麗娜回頭看了一眼,她甚至隱隱聽到了嗚嗚的聲音,從任何地方傳來,像是響在自己頭腦深處。
沒有多少時間了,伊麗娜仰頭望著最高那座山峰,如此陡峭,可不是普通人能爬得上去的。巴倫艾爾讓自己帶著孩子爬上這座山峰,這似乎是一件無法辦到的事情。
一定有什麼辦法可以登上這座山,伊麗娜敢肯定。
她拉著米修克開始繞著雪山的側麵走,如果想要把這座雪山轉個遍的話,伊麗娜不知道該花上多少時間,也許一個月,也許更長。
這是不論如何都不可能的,伊麗娜皺眉沉思。
“哎?”米修克驚訝了一聲,他抬起頭。
“我們要快些了。”伊麗娜說道,她也感覺到了冰冷的雨滴落下來。
地形極不平坦,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幾分,她帶著米修克爬上一個又一個陡坡,翻越一塊又一塊石頭,米修克不一會就累得喘不動氣。
“到我背上來。”伊麗娜把劍取下,然後蹲了下來,米修克依言趴到伊麗娜背上。
又向前走了一陣,伊麗娜忽然感到有些異樣,她猛地看向一塊大石頭後麵,那後麵正好藏著三個梵西斯的士兵,蹲在石頭後麵凍得瑟瑟發抖。
在這寒冷的雪山腳下他們幾個仍舊穿戴著甲胄,胳膊和小腿都裸露在外頭,看見伊麗娜時他們三個也同時楞了一下。
“別動!”伊麗娜拿劍指著他們。
但是已經晚了,“是伊麗娜!”三個人同時驚起,一個人拿起掛在腰上的牛角吹起來,低沉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
伊麗娜立刻衝了上去,他們三人踉蹌著後退,哆嗦著想要拿劍抵擋。但是他們都快要凍僵了,跟伊麗娜比起來簡直像蝸牛一樣慢。
伊麗娜把劍橫過來照每個人的腦袋拍了一下,三個人就倒了下去。
“快走!”
事實上伊麗娜現在並不怕被士兵追上,他們在雪山已經成了即將凍僵的蛇,她最擔心的是斯圖裏昂,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上去的方法,魔盒可就在雪山頂上。
雨有點大了,夾雜著細碎的雪粒,伊麗娜背著米修克盡力在雪山腳下奔跑。
“伊麗娜!”
她聽見了遠處的吼聲,那是斯圖裏昂的聲音,伊麗娜聽見這聲音甚至有些高興,最起碼他沒能先一步上到奧維雪山的頂上。
深吸一口氣,伊麗娜的腳步越發快了,她仔細觀察著每一處可以攀登的地方,但始終沒能發現,山實在太陡了。
斯圖裏昂的聲音越來越近,他身後的軍隊稀稀落落地,有近三分之一都在努力地爬著石頭,伊麗娜聽見斯圖裏昂不停地罵著什麼。
最後斯圖裏昂幹脆丟下身後的士兵不管,從腳下升騰起一圈圈紅色的火焰,火焰旋轉著把他托起,他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斯圖裏昂飛著朝伊麗娜追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猛然一束火光從伊麗娜身旁飛過,落在遠處炸開一大堆雪。緊接著一連串的火焰長矛不停被斯圖裏昂丟過來。
伊麗娜不停躲閃,有時還要費勁地爬上巨大的岩石,雨真的大了,劈裏啪啦夾帶著豆子,遠方的天空響起轟隆隆的雷聲,烏雲漫過天際,整座雪山忽然變得格外朦朧。
米修克緊緊摟住伊麗娜的脖子。
“呼——”
又一團火球被斯圖裏昂丟過來,火焰跟雨水接觸發出“嘶啦嘶啦”的巨大聲響。
“哢嚓——”
一道又長又粗的閃電直接把天穹分成兩半,耀眼的光瞬間充斥整個夜空,伊麗娜清晰地看見斯圖裏昂那扭曲的輪廓。
低沉的悶雷讓整座山都晃動起來,亂七八糟的落石紛紛墜下。
伊麗娜全身都濕透了,她來不及脫掉沉重的獸皮鬥篷,腳下一滑,她從一旁的石頭上滾了下去。
“米修克——”伊麗娜驚慌地大喊,用力抹著臉上的雨水。
“米修克——米修克——你在哪?”
“伊麗娜——”
她聽見米修克的聲音在下麵,閃電持續不斷劈來,她借著忽亮忽暗的電光看見米修克躺在一塊石頭縫裏。
“米修克——你等著,我馬上過來——”
伊麗娜不管腳下的石頭有多鋒利,她一下跳了下去,身上傳來劇烈的疼痛,上麵流著的不知是水還是血。
“米修克,米修克”
“我在這——”
伊麗娜在黑暗裏摸索著,四周全都是堅硬的石塊。
“你在哪裏啊——”
“在哪裏啊——”
她再沒聽見米修克的聲音,伊麗娜大吼大叫著瘋狂地摸索。
“這裏……”
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傳來,伊麗娜忽然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是那把阿波羅之劍。她把所有的力量都傳了過去,阿波羅之劍開始閃耀金黃的光華。
她終於看見了米修克,米修克的頭上有一個大口子,伊麗娜像瘋子一樣跑過去,渾身顫抖著把米修克抱起來。
“你怎麼了米修克,你還好麼?”
“嗯……”米修克應了一聲。
伊麗娜哭著把他緊緊摟在懷裏,為他抹著頭上的雨水。
“別怕,姐姐在這,姐姐會保護你的。”
“嗯……”米修克答應著。
“伊麗娜——我看見你了——”斯圖裏昂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上麵,他周圍亂七八糟地彌漫著各種霧氣,就連身子都看不清楚。
伊麗娜再次抹了兩把雨水,聽著轟隆的雷聲,發現她和米修克正好坐在一塊平滑的石頭上,她用阿波羅的天火劍照去,這竟然是一個長方形的石塊,再往上看竟然還有一塊。
雷聲越來越響,醞釀了好一陣的閃電重新襲來。
哢嚓——
刺目的明亮再次點燃無盡的天穹,奧維雪山的樣子完全落進伊麗娜眼裏。
她竟然看到了階梯,一塊塊方形石頭相互疊加的階梯,一直通向雪山之頂。
“米修克……”伊麗娜高興地喘著粗氣,“我們找到路了,我們要去奧維雪山上麵。”
她抱起米修克,借著天火劍的光芒一步一步向上走去,這些石階又細又陡,水像小河一般從上麵流淌而下,冰冷到了骨頭裏。
“你不準走——把那個孩子留下——”斯圖裏昂從那麼高的地方直接跳下來,他伸手去抓伊麗娜的腳踝。
伊麗娜跌倒了,但是她用力支撐著身子。
“米修克,你先走,快往上麵爬——”伊麗娜握著劍往後麵砍去。
“你,你要來找我。”米修克回頭說。
“我會追上你的,快走!找到那個盒子!”伊麗娜已經被斯圖裏昂拖了下去。
米修克終於努力向上爬去,過了好一會,四周全都是烏隆隆的響聲,再也沒有伊麗娜的身影了。
他的腳忽然一緊,一把大手抓上了他的小腿,這個手是那麼有力,湊到跟前才發現是一個猙獰的光頭。米修克大聲叫喊,卻被斯圖裏昂捂住了嘴巴。
“隻有我才有資格擁有魔盒,我是梵西斯之王!”他大叫著往上爬,巨大的喘氣聲甚至蓋過悶雷。
米修克被憋得根本無法呼吸,斯圖裏昂的大手蓋住了他整個臉,雨水不要命地往耳朵裏灌,他感覺自己的頭在“騰騰”跳動。一時間整個人向下滑去。
“你別想上去!斯圖裏昂!隻要我還活著。”
米修克聽見了伊麗娜在說話,那隻大手終於鬆開了自己,他用力扒住石階,不讓流水把自己衝下。
“你竟然還活著,你這個種族的敗類!”斯圖裏昂撇下米修克朝伊麗娜抓去,“是誰讓你擁有了那種力量?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呢?”
“你把他殺了?!”伊麗娜握著劍站了起來。
“現在輪到你了,我早就該殺了你,伊麗娜,從你出生那天我就該殺了你。”
“你該死!”伊麗娜舉起劍朝斯圖裏昂劈過來,“米修克快去!”
米修克猛地回過神來,再次奮力往更高的石階上麵爬。
阿波羅的天火之劍光芒閃耀,斯圖裏昂的全身再次燃燒而起,他整個人都成了燒得金黃的碳人,兩眼之間噴出綠色的火苗,簡直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熾烈的氣息將周圍的水分全部烤幹,石階完全裂開。
“劍在我手裏,斯圖裏昂,有本事就從我頭頂飛過去。”
……
米修克再也沒有回頭張望,隻顧拚了命地往上爬,山勢越來越陡,但是米修克知道,隻要自己爬到山頂,然後打開那個盒子,自己就能再次看到巴倫艾爾。
所以哪怕山岩再硬,石階再滑,他都義無反顧地往上努力,閃電的照耀下他看見了自己指尖露出的白骨,他沒有害怕,也沒有覺得疼。
隻是冰冷雨水的衝刷讓他感覺越來越冷,身體似乎不聽使喚了,牙齒越咬越緊,到最後甚至都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暴風雨一直下,下了有一輩子那麼久,眼前的石階是那麼多,好似一直延伸上去,最後返回到起點。
米修克想笑,因為這是他一生中最勇敢的時刻,他真的想讓巴倫艾爾看自己一眼,讓伊麗娜看自己一眼,然後他們會說:“看呐,我們的米修克是多麼厲害!”
眼前的光越來越明亮,米修克再次見到巴倫艾爾在對自己招手。
“上來吧,米修克……”他說,那麼慈祥,那麼溫和。
“來吧,米修克。”
“來吧……”
烏雲
米修克看見了烏雲,輕輕一伸手就能觸到,烏雲裏藏著一條條絢麗的火花,他跟這些火花擦身而過,終於……
他的手搭在最後一級石階上麵,這裏就是雪山之巔,藏著秘密寶盒的奧維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