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哥哥環住我輕輕一躍,在黝黯的空際中鶴鶴騰飛,直飛去了巍峨山峰,方才輕輕點足駐落於此峰。四周綿綿叢山此起彼伏如一條條黑釉蟒蛇,仰頭望月,卻如信手即可摘來,又能做了跨騎在那夜空如仙飛舞。“玉娘,”他輕喚我。月光下他整個人仿佛黑暗中的明珠般熠熠生輝,他望著我的眼眸裏湧動著一種似酸澀的又似深情的含意。
“嗯…”我低吟。
他將我瘦弱的指尖含於口唇,眼裏卻現出泛泛淚光。“你受苦了…”語已哽咽,一滴淚珠落在了我的羅袖中,頃刻不見了蹤影。
我仰頭望他,幽幽道:“我這副憔悴的模樣,讓琰哥哥見笑了。”
他將我的頭深深埋進他的懷,沉沉嘶聲道:“傻丫頭,又說傻話。我心疼萬分,無言可喻。”
轉又柔柔道:“此後每每月圓我便教你些防身的輕功,如此你的體質便不會那樣薄弱,也無需遭這樣的罪了。”
我緩緩道:“輕功?我哪裏學得?”這一時,哪裏學得會功夫。
他撩起我前額落下的散發,柔聲道:“你自小習舞,本就有些功底,且每逢月圓我的真元便會比常日更充足,輸與你可使你速速強健體魄,足上功夫定可以學得,隻是以後的月圓之夜你都不能安寢,很是辛苦。”
我驚喜呼道:“如此好極了!小時候做夢都想著學武,可惜爹爹不許,說什麼女子柔美,弱質芊芊才是女子該有的美態。若是早早學武,或許如今我也成一等一的高手呢!”
琰哥哥愛憐的捏一下我的鼻,不禁輕輕吻上我的唇。我一時隻覺得渾身炙熱喘不過氣來,軟軟跌於他的懷抱。
快樂總是那般短暫,隻覺得眼神晃了晃,便是四更天了。縱使千般不舍,我也需得和琰哥哥道別了。琰哥哥又將我送回了觀前。默默望著我走進那蒼茫虛渺的道觀中。
我隻覺似乎我的每一步都行的比從前穩健,有力,渾身一股氣息之源朝我滾滾襲來。我顛顛玲瓏輕輕躍起,竟躍過院前那珠半高海棠。不禁欣喜若狂。
躡足進了齋院,掠過宛平床榻,見她睡得如屍般沉。我困意泠然,鑽進了錦被中即刻便入了眠。這一睡,當真是香甜無比,直到宛平重重恍我身軀。
我伸了伸腰,緩緩起坐,慵懶雙眸似睜非睜淡淡道:“我還未睡好,何故要擾我?”語氣似質問。
不知為何,昨晚之後,感覺我的性情也陡然變化成另一人了。於往前的柔弱緩慢大不相同。
宛平怔了一怔道:“王妃該起為太後祈福了,已是五更了。”
我手掌掩唇,大大的嗬了一嗬才道:“我知是五更,可今日不是月圓,無需早起念經,這我自是記得得。”祈福自由祈福的規矩,除卻月圓中旬,皆可以隨心抄送,並不勉強。
她一時想不出理由駁我,愣愣不語。
我又淡淡道:“宛平女史,這麼多日子你如此處處幫著住持害我,讓我受盡了屈辱,你可想過,到那一日我出了這玉貞觀,你說我該不該記你呢?”
她眼神恍了恍,道:“我是萬歲爺身邊的負命女史,我隻聽命於萬歲爺。其餘一幹我無需理會。”
我微微笑道:“這個我自然曉得,我楊玉奴也非愚鈍之輩,宛平女史這樣待我非處於本意,但你可要聽進去我所言,日後我出了道觀,我就是大唐的有功之臣,這天下悠悠眾口,萬歲爺不會薄待我,說不定日後皇上對我恩寵有加,那時候,我隻需說上你幾句錯處,你的命運會如何呢?”
她又是一怔,仿佛我的字句皆戳中了她,忽地眉峰一皺,顯出斷斷小山來。
我的句句隱隱納著暗示,她顯然是用心聽著了。
隻見她麵色突地一沉盈盈拜倒呼道:“王妃且恕女婢瀆職之罪,這些時日都是奴婢太過大意,讓那老道害你受苦,我這就給她些顏色,讓她知道知道王妃的厲害。”
我心下竊喜,活該這老道姑,作威作福狗仗人勢,這回搬了石塊砸自個的腳了!
“你先退下吧,我身子不適需要靜養,今後你須得竭力服侍我調好身子,否則日後皇上見我這般柔弱定會龍顏大怒!”
“是!奴婢告退!”宛平躬身兢兢退出,我此時隻覺心頭茲茲痛快,差些些笑出了聲。
我就這樣生於等待中,抱擁了一個又一個月圓,望著秋楓落,踩著冬雪寒,伴著春蛙睡,聽著夏蟬鳴。
日複一日,沉靜的歲月雖清淡,卻因那份滿滿希望心中開放了紅豔豔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