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帝國四境 40章遠在天邊(1 / 3)

本章pov視點:新月

新月不是神箭團長口中的女孩,她不是李代桃。他知道。新月看著神箭團長看過來的眼睛,他說的這一切是真實存在發生在他身上的,新月相信他眼睛中的流露。這個故事中有謊言,神箭團長知道,新月也知道,所以他才看著新月,他不希望她點明這個謊言。

好吧。算是做為保密身世身份和新月使身份的代價吧。新月不需要開口說任何話,她隻要不說話或者不辯駁就行,不需要去承認。

對場中人來說神箭團長最後的目光已經很明確了。中間桌上立刻有人對新月這邊抱拳相向,聽了她的自報家門新月才知道眼前的婦人竟然是盛銘商行的南境總掌櫃,她對新月說但有所需可找任何一個盛銘商行的掌櫃帶話給“絮”,這樣她就能知道。絮掌櫃之後立刻同桌的石進突然站了起來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他對新月深深的鞠躬嚇得新月也站了起來,這次和之前礙於神箭團長的敷衍鞠躬不一樣,這次鞠躬石進停頓了片刻才直起身,隻是他剛準備開口就被神箭團長一句“幹嘛呢這是?”給搶了過去,“表忠心等宴完了你愛怎麼表怎麼表,坐下!成何體統!”神箭團長故作威嚴,全場發出哄堂般的笑聲,新月也跟著露出微笑,這樣的氣氛下說不受影響那是騙自己的。不過新月還是注意到了,有一個人並未和大家一樣麵帶笑容,右邊的那名男子,這次他不是看著桌上的杯盞,在新月注意到他的時候他也正看著新月。

“我兒羿,往後有勞諸位了。”神箭團長對著三桌各自鞠了一躬,石進想要阻止被包弱惜拉了下衣襟製止住了。

第三次鞠躬神箭團長好久沒有起來,是對著最右邊的桌子。直到一直旁觀著的男子開口說了一句“我會為他出手一次”,神箭團長的身體顫了下,他竟然在顫抖,他鞠著的躬再次往深鞠了鞠,這才一隻手撐在腰上直起身來,他直腰的動作很慢,看到這一幕任何人都能得出一個結論,眼前的人確實老了。

新月再次看向一直旁觀的男子,他看著神箭團長直到起身,回視線的時候好像是往新月這邊看了一眼?新月不太確定。但是有一點新月確定了,神箭團長對右邊桌上的鞠躬,隻是鞠給旁觀男子一個人的。

場中三桌所有人的神情告訴新月竟然沒人認識右邊桌上的旁觀男子。

“來呀上酒——我看到了啊給我搬上來!今天不倒不許走——”石進突然癲狂一樣的聲音將因為神箭團長托孤而沉重下來的氣氛重新點燃,隨著單經年的一句“你個鬃毛獅子給你臉你不要,來來來讓我看看你酒量是不是也和你口氣一樣大”直接將氣氛推到了頂點。

觥籌交錯,他們扯著嗓子拇戰,好像要把對方吞下去一樣。隔壁桌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架花鼓玩起了傳花。看著這些新月想到了烏托城的酒令就隻有一個動作一個字,“碰杯”和“幹”粗魯又直接,根本沒有這些花樣。

很快桌上便布滿了酒氣,新月感覺整個庭院可能都被酒氣充滿了,她想到來的時候李總管帶著她經過旁邊院子裏長廊的時候見到有一個不大的池塘。於是新月起身,近身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新月倒是左邊隔著兩人的關梨注意到了她,她的臉頰因為烈酒的緣故有些發紅,像是被凍過一樣的,新月對她微笑著點了一下頭,關梨將杯盞中的烈酒一口飲盡也站起來,對著新月指了指月門方向然後在新月前麵走了過去。

風從回廊的一側穿過回廊,帶來了久違的清晰空氣,總算逃出來了。新月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像是一個溺水被就上來的人。

“你怕酒。”

新月看向突然說話的關梨。她的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酒意,但卻沒有酒氣。也許是夜晚降溫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不再飲酒失去了熱量,又或者別的什麼原因,關梨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你在跟我說話嗎?”新月看著關梨問了一句廢話,整個院子裏除了她們沒有第三個人。新月看著關梨,她隻是看了新月一下沒有回答她,整個宴會新月和她好像就隻有她對新月自我介紹的時候說的七個字。但是新月還是回答了她,新月說:“味道太辛了,聞著鼻子不舒服。”

關梨跨過回廊的欄杆從回廊側麵出去,她踩著草地往前麵的池塘走過去,新月在猶豫要不要跟過去的時候關梨的聲音傳了過來“你不是李代桃”新月驚訝的看著前麵的倩影,下一刻新月立刻往宴會方向看過去。那邊庭院的亮光依舊,偶爾還會傳來高喊的拇戰聲,分辨不出來是石進還是單經年的聲音。月門處平靜如初,並沒有人注意到這裏,畢竟關梨的聲音並不高,傳到庭院那邊也會被他們的吵鬧聲淹沒。

關梨在池塘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新月過去的時候發現她竟然脫去了鞋子光著腳探入了池塘中。夜晚冰涼的水讓關梨打了一個激靈,也將她在宴上飲下的酒趕走了一些。

新月不知道關梨是如何察覺到的,但她還是說道:“我不是。兩年前在另外一位長輩的口中神箭團長認出了我,我娘親的確曾經救過神箭團長的性命。”有一句話新月沒有說,娘親救過的人很多,非常多。

“小時候鎮子上的小朋友都有大馬騎就我沒有,我回家哭著跟娘親說我沒有大馬騎,娘親就找村裏的木匠人做了一個木頭小馬。有這麼大,這麼高。”關梨雙手比劃著木馬的長度和高度。新月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些,但新月不會打斷她,新月在旁邊坐了下來靜靜的聽關梨講述她的故事。

“我把我的大馬跟小朋友們說,他們都笑我,他們說我的大馬不會跑是死的,我和他們爭吵了起來,那是娘親剛買回來的大馬怎麼會是死的呢,最後我和他們打在了一起,他們四五個人打不過我一個,全部哭喊著找爹爹娘親去了。然後我也哭著回了家。下午飯的時候好多人圍到了家裏,大人帶著被我打傷的小孩來找娘親討個說法,娘親不住的帶著我道歉可是他們還是非常大聲的說話,娘親回到屋裏拿出小木盒子抓著裏麵的東西給每個人塞了一把,他們終於不再大聲說話了,有一個人摸著我的頭說我這麼能打小心以後沒人要,他們走的時候每個人的衣服兜裏都發出叮叮的聲音。晚上的時候我看到娘親從衣服的兜裏摸出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放進小木盒裏,發出的聲響和那些人兜裏的聲音一樣。娘親把大馬搬到了院子中間,跟我說我的大馬也是活的,它膽子很小,隻要有人它就一動不動,等到沒人的時候它全身會發出銀色的光。我對娘親說她就是一個騙子,我的大馬根本就不會動也不會發出銀色的光。娘親告訴我等睡著了夜深人靜的時候讓我悄悄起來不發出一點聲音在門縫裏就能看到大馬身上的銀光,她讓我晚上自己起來看,叮囑我絕對不能發出聲音也不能出去房子不然大馬就又會嚇的一動不動。那天我睡的比以往都早,我要半夜醒來看閃著銀光的大馬。”關梨抬起頭看著天上,她停了好一會,才開口。隻是這一次她向新月提出了一個問題。

“夜裏我醒來了卻沒有看到亮著銀光的大馬,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因為你發出了聲音?”新月試探著說。

關梨依舊麵對這特空,新月順著她的視線。今晚的夜空非常明亮,星星比往常都要多些,牙狀的月亮依舊是最亮的。看著月亮,新月隱約知道了答案。

“那晚是陰天。”她說。

“雨是在黎明的時候下起來的,一會大一會又小下來。娘親還是要去布莊上工,我在旁邊的房子裏玩著地上的沙子。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門口站著一個人,他戴著鬥笠披著蓑衣但全身還是濕透了。我去給他拿了娘親的衣服,娘親穿著寬鬆的衣服他穿上正好合身,他問了我一些家裏的情況和娘親的情況,中午的時候我沒有去隔壁婆婆家吃飯,是他給我做的飯,味道不記得了,應該不好吃,因為我哭了。他教我玩一種遊戲,在滿地鋪滿沙子的房子的櫃子上他找出很多三角小旗,他跟我講著每個不同旗子的作用然後給了我一把,讓我隨便找一處沙子做營地,那是我第一次接觸沙盤。剛開始的幾把我被他很輕易剿滅,後來他減少了他的旗子,跟我說這叫做‘敵我戰力懸殊’,他少了一半旗子,那場對戰的細節已經記不清了,地形都完全是我玩過的沙子堆砌的地圖上不存在的地勢,但是那場對戰中我第一次為這種遊戲著迷了起來,最後因為他的奇襲我雖然輸了但是那也是我那天最接近勝利的一次。那次打完他給我講著我犯過的明顯的錯誤和在一些地形更好的處理,然後他就把思考的時間留給我一個人,等我回過神來,門口不止站著他,還有娘親。天竟然已經黑了,雨也停了。娘親讓我叫她爹,我才知道這個人就是我從未謀麵過的爹。爹不談論他的事情娘親也不過問,他在家裏一共住了四天,娘親白天還是去布莊上工,爹陪我玩著沙盤,從第一天的兩個時辰十盤到第四天的五六個時辰隻打了四盤,雖然他的旗子還是比我的少但也增加到了起初的八成,最後一盤打了整整一下午,那是四天裏我唯一勝利的一盤。那天全天基本都在沙盤上,很累贏了以後我很快就開心的睡著了,等我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才被娘親告知爹已經走了。兩天後來了一個人送來了一匹小馬駒,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就是我的大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