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航兩眼閃亮地看著嚴青:“大人,我真的可以混過去?”
嚴青抓狂道:“我怎麼知道可以不可以!你前幾年剃頭,還可以說是放跳蚤虱子,防核瘟。可是南邊有核瘟麼?去那裏兩三年都沒把頭發留起來?”
趙航撓頭幹笑道:“這不是太熱了麼……”
嚴青哼了一聲:“那你就求老天保佑,讓你的頭發快點長吧!”
趙航一臉血地看著嚴青:“官家讓我三月三之前進京述職,現在一月已經快過去了……一個月,我怎麼覺得這麼玄呢?”
嚴青怒道“我去年五月就告訴你這次人蠱的事兒辦完,官家十有j□j會召你入京,你早幹什麼了?啊?這頭發這麼短,該不是才剪過吧?
趙航淚流滿麵:“這不是傳統習俗,二月二龍抬頭之前不能剪頭發麼?我怕正月裏修頭發不吉利,所以出發前特地讓胡拆給我把頭發修了修。”
嚴青吐血:“你那是哪兒的傳統習俗啊!!九百年後的傳統這個時候還沒開始呢!你的腦袋裏頭都是什麼,糨糊麼?”嚴青越說越覺得鬱悶,三年沒見,自己這個女婿不但沒長進,反而退化了……這個世界太絕望了。
鬱悶歸鬱悶,嚴青其實對趙航各種奇奇怪怪的行為已經基本免疫了的,所以鬱悶了一下也就放下了。
“你這次去開封,把玉郎帶上。”嚴青跟趙航提起正事兒:“年前我接到馮糖雞的信,他兒子已經兩多歲了,貞靜公主說什麼也不肯呆在開封了,死活要出來轉轉。馮糖雞不放心她自己出來,所以想讓我派隊精兵,等公主路過我這裏的時候給她添上。”
趙航覺得十分奇怪:“公主出來,難道官家不派兵麼?”
嚴青也覺得挺無奈的:“怎麼會不派?可官家雖然鬆口讓公主出來,但打算的是讓她隨便在國內轉轉,這畢竟不是當日公主遠嫁,能派多少人呢?總要有個規矩的。可我們這些人誰不知道公主的脾氣,放她出來了,她要是能老老實實隻在大宋境內轉悠才怪!馮糖雞也是沒辦法才求到我這裏,隨便加派人手到公主那裏,她肯定不高興,所以馮糖雞讓我幫忙找個生的俊俏又善戰的軍官到公主身邊,公主看著順眼,習慣了,回頭讓這人帶兵到公主身邊,公主也就不會鬧別扭了。馮糖雞說他的要求不高,說是能長成我這個水平就行了。”嚴青說到這裏忍不住磨牙:“公主肯定往北走,估摸著要先去嶽太師那邊,可這種狗屁要求,馮糖雞哪有膽子對嶽太師說?隻好托我了。”
想起貞靜公主收集美男的癖好,趙航也覺得挺可笑的:“公主這個毛病……駙馬還添油加醋。不過阿瑟的長相確實好,公主肯定看他順眼。”說到這裏急忙加了一句。
嚴青卻並不樂觀:“誰知道呢,公主當年還說她最討厭馮糖雞那樣的呢,看著假惺惺的……”
趙航想起嚴青與公主那段兒無疾而終的愛情,再看看嚴青身邊被他醞釀出來的名為惆悵的烏雲,果斷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臘月的第一天,趙航接到了官家的旨意,要他三月回京述職。趙航算算時間覺得挺鬆快的,於是便決定先轉道太原看望嚴青。
趙航是臘八那天從四川出發的,他匆匆出發,本想快馬加鞭,趕到太原跟嚴青過個團圓年。結果越往北走越冷,地上的雪也越來越厚,路況糟糕透頂。團圓年沒過成,反倒不得不領著一群衛兵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在驛站的院子裏鏟雪——三十兒晚上刮大風,驛站的院牆窩風,刮進來的雪足有三尺厚,把門都給堵死了。
緊趕慢趕,趙航在正月十五的晚上趕到了太原城。他和跟著他的幾百個士兵,這些年去的地方,要麼是疫區,要麼是偏遠貧困的地方,冷不丁回到到城市,滿眼的繁華絢爛,讓一幹禿頭傻大兵看呆了眼。
趙航傻傻地抬頭看著滿天的煙火,又低下頭,街上燈火通明,到處都是各色的燈籠,街麵上熙熙攘攘,行人們歡聲笑語,偶爾有人轉過頭看看這隊狼狽的兵士,發出善意的笑著,更多的人卻根本不回頭,隻順著人流走著,笑著。
趙航呆住了,眼前的場景,熟悉而陌生。初來太原的那年,他與嚴霜便像這些行人一樣,順著人流,微笑著走著看著,周圍火樹銀花,歡聲笑語。而接下來的那一年,他從開封回到太原的時候,看到的滿目瘡痍。他曾以為,與嚴霜曾經看到過的,會是他對太原最美麗的回憶。可這一刻,眼前生動而鮮活的一切,似乎再告訴他,這座屢屢被戰火摧殘的城市,遠比他想象的更堅強。看,她又活過來了,依然那麼生動,那麼美麗。
趙航呆立著,然後忽然聽到身後的兵士們爆發出一陣歡呼:“到家了,到家了!”
是的,到家了,他也到家了,回到了他在這時代的家鄉。
近鄉情怯什麼的,在趙航這個神經堪比鋼絲的家夥身上根本體現不出來,他安頓好衛兵們,然後大模大樣地帶著幾個貼身衛兵跑到了節度使府門前直接叫門。
重建的節度使府沒人認識趙航,趙航隻得報上名字,看門的衛兵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趙航半天,才夢遊似地跑進門去通報。趙航有些鬱悶,他僅剩的文青細胞冒了出來,歎道:“衛兵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走到了這裏,才忽然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覺。”
話音剛落,大門吱呀呀地就被推開了,一個人影一下子撲進了趙航的懷裏:“大哥,大哥你回來了!”
趙航嘴角抽搐地把懷裏的家夥往下扒拉:“鬆手,鬆手——啊見鬼,我本來沒聽到你的聲音的時候高興死了,以為是我家大娘撲過來了,結果是你。喂喂大過節你怎麼在我家啊,想挖我牆角麼?”
被他從懷裏拽出來的少年十分委屈:“我是大將軍的親衛統領,不在這裏才不對吧?大哥你腦袋不管用了麼,大娘一直在開封啊,怎麼會在這裏。就算她在這裏,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撲到你懷裏的啊——啊,大哥你現在都不疼我了,竟然這麼跟我說話。”
趙航胃疼死了,本來以為自己會很想念這些人,可體驗著這個坑爹的重逢的節奏,他總覺得離愁別緒什麼的根本醞釀不出來啊。趙航正胡思亂想,忽聽得熟悉的怒喝:“這是什麼樣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還不都給我鬆手!”
趙航急忙鬆開盧玉郎的手,抬頭一看,果然看到嚴青那章俊秀依然的臉,他趕緊走了幾步,衝著嚴青深施一禮:“大人,我回來了!”說罷十分糾結地說:“大人,我怎麼覺得你一點都沒變呢?再這麼下去,再過兩年,你豈不是要比我看著都年輕了?”
嚴青嘴角抽了抽,看看趙航腦袋上的皮帽子,到底還是忍住了已經到了嘴邊的訓斥,低聲道:“別杵在這裏丟人了,快給我滾進來!”
趙航屁顛屁顛地跟著衝進節度使府,一路小跑地跟著嚴青:“大人大人,您這麼晚都沒睡,是在等我吧?哎呀我那會兒估摸著過年肯定趕不過來了,就想著起碼得跟你過十五吧?團圓節啊,於是就讓傳信的說最遲十五……哎呀還沒到子時吧?十五沒過吧?其實您沒必要等我的,我回來了自己洗漱,明天再拜見您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