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管家娘子進來驗證胎記的時候,她十分配合的繞到屏風後,退去右肩頭的衣裳,讓對方檢查,在雨樓看來,她的離開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可是對方卻麵色駭然的提醒她肩頭的紅疹該看大夫了。
那處拳頭大的紅痕遮蓋了胎記,讓她有口說不清。她瞬間便明白了夏宣的詭計,等管家娘子走後,痛苦的伏在桌上,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掉。可是不知為何,在聽到夏宣聲音的瞬間,她反倒不哀傷了,心底獨留一片冰冷的恨意。
他隻是貪戀她給他的肉體歡愉罷了,為了他的私心,強行把她留在身邊,叫她不得自由。
看著夏宣誠懇的目光,聽他說著軟話,她絲毫沒覺得感動,反倒覺得窒息般的難捱。
“會有那一天的,我等得起。”
聽到他講出這句話,她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用手裏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看他:“……那你就等吧……。”
夏宣揣測著雨樓的心思:“這幾天我想過了,你想離開我這,我理解你。你在這裏做仆人,但是跟你哥走了則能做主子,人往高處走,你想越過越好,我明白你。”
“……。”她發現自己和夏宣講不通道理,隻能說他自我感覺太過良好。
“我今天的確是使了手段把你留下,但想讓你跟我長長久久,肯定不會依靠陰謀詭計。我以後都會對你好,叫你心甘情願的與我在一起,你想要什麼,我都會滿足你。”
雨樓放要開口,夏宣立即擦覺到自己話語中的漏洞,馬上補了一句:“除了離開這。”於是她眼中露出一絲嫌惡,重新閉口,沉默不語的冷對他。
他今天做的這事,必然惹惱了她,如果和她擺態度硬碰硬,弄不好會刺激的她不顧後果和自己死拚,最好放低姿態,溫聲軟語的撫平她的情緒:“你不想做奴才,可以,等季清遠那邊消停了,不再咬著我不放了,我就給你除了奴籍。”
言下之意,現在是不行的,隻要這個把柄握在他手裏,就算季清遠買通府邸內外把人偷出去,隻要他夏宣報官張貼個榜文抓她,別說卓雨樓得乖乖就範,就連季清遠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她看著嫋嫋飄出霧煙的鎏金百花紋路香爐,目光遊離。
她這會美眸含淚,神色哀然,顯得氣質清冷淡雅,美貌更勝往日,夏宣一時看的呆了,握她手的力道不禁重了幾分。雨樓回過神來,厭惡的瞥了他一眼:“你承諾的再多,還不是為了把我困在你身邊,不讓我過得好。說到底,都是為了你自己!你說了那麼多,不就是想告訴我,我隻有待在你身邊,你才給我脫奴籍麼。哈哈,你想過沒有,若是留在你身邊,我脫不脫奴籍有什麼區別?!”
“……。”夏宣一怔,心道她現在對我怨氣都這麼大了,倘若叫她知道她入奴籍是自己指使的,這輩子怕是都不會原諒自己了。務必要把南京的事隱藏好,決不能叫她知道。
雨樓越說越氣,使勁推了一把夏宣:“我都這樣了,我不離開你,一生都好過不了。留在國公府,脫去奴籍又能怎麼樣?給你做姨娘?可誰不知道我是官奴通房丫頭上來的,一輩子都是賤妾!看著我生不如死被你的正妻,其他鶯鶯燕燕折磨的一輩子,你就開心了!為了在我身上那一時片刻的快活,你就要毀我一生!你別再承諾了,再聽我就要吐了!”說罷,一低頭拔腿就跑。
夏宣趕緊去追,在門口抱住她:“雨樓,你聽我說,娶妻這一劫,我躲不過去的。但除了你,絕不會再收別的妾室,隻有你一個。”
反感一個人,他說什麼都是錯的,雨樓掙紮之餘不忘譏諷:“你的正妻出身名門,帶著娘家的勢力,豐厚的嫁妝嫁給你,你就這麼對人家?一個男人對妻子尚且薄情寡義,還能指望他對別的女子情深似海?再說,你屋裏的那兩個通房丫頭數年對你忠心耿耿,對你無微不至,你倒好,一點恩情不留給人家,解決完你的需求,就把她們一腳踢了!你對忠仆都說扔就扔,我還能期望你對我好?國公爺,收了您的承諾吧,風流浪子何必裝情聖!”
饒是夏宣臉皮厚,也受不住這麼貶損,扳過她的肩膀,對她凶道:“我負天下人,獨不負你,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不滿意!”雨樓狠狠踩了他一腳:“我不稀罕!”一扭頭,這一次真跑了。
尊嚴受辱,是個正常男人都不會沒臉沒皮的追出去,夏宣矗立在屋內,忽然抄起桌上的香爐砸到牆上,並不覺解恨,心中空落落的難受。
兩人徹底撕破臉了,卓雨樓把他當仇人看,恨不得把這塊擋在她自由路上的攔路石給炸碎了。不過她向來是個把心事深藏不露的人,和夏宣鬧的再僵,也不朝外人吐露一個字。所以夢彤她們見雨樓和國公爺最近不親近了,隻是以為雨樓又恃寵而驕,反倒勸她不要拿嬌作態,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好好伺候夏宣才有出路。
兩人心裏都有怨氣,尤其是夏宣,自從她那天重重挫了他的顏麵,他縱然再喜歡她,也不能全無自尊的先去找她。這正好給了雨樓清靜,她謊稱病了,徹底放棄了一個通房丫鬟的職責,不侍寢,不侍候他生活起居,巴不得惹怒他,把她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