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平最怕看到這一幕,他招呼水隊長和老雷將段老五帶出籬笆門。歐陽平的任務是抓捕犯罪嫌疑人,至於抓捕會給犯罪嫌疑人的家人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不在歐陽平的考慮之中。
我們的段師傅至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左鄰右舍打開院門,伸出腦袋,想一看究竟的時候,同誌們已經像風一樣消失在遠處。
五個人押著姓段的迅速離開了柳家口。
犬吠聲此起彼伏,柳家口的人很快就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同誌們押著段老五走到茶水攤跟前的時候,老人正坐在茶攤前喝茶,天這麼晚了,老人還沒有收攤,他在等同誌們回來。
不遠處傳來說書人的琴聲和鼓聲,還夾雜著一些喧嘩聲。馮牆是一個小集鎮,聽書是小鎮人文化生活的一個方麵。
段師傅走到茶攤跟前的時候,突然低下了頭。放在平時,他應該和老人打招呼才對。
水隊長和老雷將段師傅押進汽車。
歐陽平和李文化走到老人跟前:“老人家,麻煩您好幾次,我們還沒有請教您高姓大名呢?”
“免高姓梁,鎮上的人都叫我二老爹。”
“二老爹,辛苦您了,一直等我們到現在。”
“不辛苦,你們早該把段老五抓起來了。”老人低聲道,他話中有話。
“為什麼?”
“公安同誌,你告訴我,段老五是不是在女人身上犯事了。”
“李文化,你讓水隊長把汽車開到郵局門口等我們。”
李文化走到汽車跟前,和水隊長低語了幾句。
水隊長啟動汽車,李文化返回茶攤。
“老人家,您好像有話要說。”
茶攤前有一條長板凳,老人示意歐陽平和李文化在板凳上坐下,從茶盤裏麵拿起兩個茶杯,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
“段老五的老婆死後不到半年,他壞了柳木匠家的小女兒珍子。”
“柳家人報案了嗎?”
“沒有?”
“為什麼?”
“沾點親帶點故,鄉下人,女娃的名聲比命還精貴,一報案,鄉親們不是都知道了嗎?鄉親們都知道了,那娃以後還怎麼嫁人呢?”
“老人家,您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呢?”
“我和柳木匠家是遠房親戚,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我也在場——是我主持的——地點就在我這個茶鋪。”
“您主持的?”
“對。”
“怎麼處理的呢?”
“段老五賠了柳家五百塊錢,還答應把大女兒嫁到柳家做兒媳婦。”
“這不是姑息養奸嗎?”
“鄉下人想不了那麼多。你們也知道,段老五有一個老娘,一年到頭病怏怏的,下麵有幾個未成年的孩子,如果讓段老五吃了官司,他那個家徹底就完蛋了。”
可見善良有時候不是一件好事。
怪不得段老五的母親看到同誌們將手銬戴在兒子手上的時候癱坐在地上,怪不得段老五在看到二老爹的時候低下頭回避呢。
敢情段老五是一個有前科、有劣跡的人。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這果然是一句顛撲不破的真理。
回到公安局,歐陽平馬不停蹄,立即對段老五進行的審訊。
小曹坐在歐陽平的辦公桌上準備記錄,歐陽平坐在辦公桌的側麵。其他人坐在牆邊的椅子上,段老五坐在辦公桌前一米處,背對著辦公室的門。
燈光下,段老五低著頭,彎著腰,兩隻手緊緊地攥在一起,他的眼睛什麼地方都沒有看,好像隻看著自己的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