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苦無多舊時枝葉也(1 / 3)

天氣越來越熱了,厚錦袍已經穿不住了。花兒還是像原來那樣開的熱鬧,但一些早開的花兒畢竟也見了一些殘色,綠蔭倒是更濃了。

落花山莊裏的那條畫廊被紫藤蘿爬滿了架,紫色的鈴鐺一樣的花朵在綠葉裏一動不動,讓畫廊顯的更加隱蔽。

畫樓朱閣盡相望,紅桃綠柳垂簷向。

在午後山莊裏的下人們幾乎都在休息的時候,“錦柵別苑”突然傳來了一陣樂聲,隻聽一個人和著琴聲唱了起來;

畫船兒載不動離愁,人到西嶺,恨滿東洲。懶上歸鞍,惰到淚眼,怕倚層樓,春去春來,管送別依依岸柳;潮生潮落,會忘記泛泛沙鷗。煙水悠悠,有句相酬,無計相留。

歌聲忽停,琴聲驟斷。輕微的一聲斷裂聲。

一個穿著繡著水仙圖案的美婦人緩步走過畫廊,轉過一角走到小亭子前。亭子裏有兩和小丫頭,拿著幾盤水果站在一個人身後。那人十分瘦弱,長發隨意的紮著披在腦後。一件寬大的雜錦繡線的長袍拖在地上。一張臉清秀美麗。他右手支頜,歪著頭,一雙大眼睛盯著麵前的琴,臉上是似笑非笑,琴的一根弦已經斷了。

“錦香!”美婦人輕喚一聲。

“二娘!”錦香站起身來,美婦人連忙示意他坐下。這美婦人正是花滿樓的夫人,冷翠微。

“錦香啊,二娘很久沒來看你了,今天來看看你身體怎麼樣了。好點沒有?”冷翠微招招手,身後一個小丫鬟提了一個描金的食盒。冷翠微親手打開來,裏麵是一些糕點和江南的水果。她拿了一快點心給錦香,錦香伸手接過。

“謝謝二娘!”錦香知道恐怕今天她來不隻是送點心吧!

“錦香呀,你二哥這次回來,我……你爹的意思是,就不讓他再去洛陽了。”果然!她直奔主題;“你也知道,這些年來,你爹的年紀也大了,你大哥又不管事,到處遊玩。你身子不好,你爹心疼你,不讓你做事。這幾年也就辛苦了你二哥。你二哥他整天在外麵打理莊裏的生意,現在你爹還在,要是有一天,你爹他……還不就累了你二哥了……”

話說到這裏她的來意已經很明顯了。錦香怎麼會不懂她的意思,從以前的話裏話外,明示暗示。到後來直接說,不要錦香插手莊裏事務。錦香聽了也隻能當成是聽而不聞。本來錦香也無意與莊主之位,但現在……哎!

他隨意的撥弄了幾下琴弦;“二娘,這……倒未必吧!”

冷翠微呆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二娘。”錦香微微一笑站起身來;“二娘,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爹還在等我——商量一些事情!”

他走下台階回頭有笑;“莊裏的事情,有點亂呀!”

雖然這句話痕跡很重,但是好在她不是那麼聰明的人。錦香分明在她的眼神裏看到一絲怒氣。他滿意的笑笑。

冷翠微看著錦香的身影走遠,心裏氣憤難當。難道花滿樓要把莊主之位傳個錦香嗎?這……萬萬不可!雖然她是使些小伎倆逼錦香放棄莊主的位置,但是她說的話卻是真的,這麼多年二少爺花漣香裏裏外外的打點一切,確實不易。這莊主之位是他應得的!她恨恨的想;我一定要幫漣兒坐上莊主!

花滿樓坐在書房裏看一封信。信是他的大兒子花落香寫來的。落香生性不喜江湖事,隻愛遊玩。在他十八歲那年一個人去遊江南,那以後竟一發不可收拾,揚言要遊遍全國。讓花滿樓很是頭疼。

“咿呀——”一聲門開了。卻是錦香;“爹——”

“錦香!”花滿樓吃了一驚。錦香怎麼突然進了他的書房;“你有事嗎?”

錦香不說話,打量著他的書房。書房不大卻很清雅。房間的四壁都放了書櫥,正北的牆上掛著陳瑤瑤的畫像。臨窗放了一張桌子,對著窗光線很充足。窗外是幾株開的正好的美人蕉,在沒有風的陽光裏紋絲不動。

著書房他不是第一次來,可是他還是想好好的看一看,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來了呢。

“爹。”他開口了;“我想和你談一談。”

“哦——錦香,你來——”花滿樓笑著指著那封信;“你先看看這封信,你大哥寫來的。”

錦香拿起信快速看了一遍;“寫信是時候,大哥還在雁門關,現在不知道到了哪裏。”錦香放下信,突然正色道;“大哥不是個能委以重任的人,您不能把莊主之位傳給他!”

“什麼?”花滿樓大吃一驚。他沒想到錦香會給他說這件事;“錦香你——”

“爹,大哥不能接位,那就剩下我和二哥,你——到底要選擇誰?”錦香問的直接而淩厲,絲毫不留餘地!

花滿樓有些憤怒;“這件事——以後再談!”

“不!爹,現在就談!現在不談,恐怕以後就沒機會談了。”錦香堅決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