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四月還很寒冷,今年更是不同尋常的冷,但是柳樹和各色花兒還是按照他們往年的時間拖拖拉拉的開了。一樹一樹擠擠挨挨的開的熱鬧非凡。在江湖第一莊的‘落花山莊’的後院,紫藤蘿爬滿了架。從根部分了枝,一條條,一枝枝,糾纏不清,互相穿插交融的生長著。在那些紫藤蘿掩蓋的回廊上坐了一個少年。
他長長的頭發隨意的披在腦後,濕漉漉的頭發浸濕了他錦繡的衣服。他微微側目,巧笑倩兮,眉不畫自墨,唇不點自紅。竟如女兒家般美妙。
他坐倚在柱子上一條腿支起來,另一條腿就隨意的搭在地上。右手搭在支起的膝蓋上,左手裏提著一隻小鳥籠。籠子裏兩隻金絲雀正在歡快的叫著,似乎不知道自己正是身在囚籠。
他用手裏的小草棒撥弄了它們一下,兩隻鳥兒頓時跳起來,擠在一起,衝著他怒目而視。他輕輕的笑了一下,又逗弄了一會。
一個小丫頭急匆匆的走過來,沒看見錦香,直直的向他的居所“錦柵別苑”走去。他笑了笑;“小小,我在這呢。”
被叫做小小的丫頭回頭一看見是他又折了回來;“三少爺,老爺在書房等你呢,很急的樣子。”]
“我知道了。”他站起來,把手裏的鳥籠交給小小,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指了指鳥籠;“把它們放了吧!怪可憐的。”
“可是少爺——”小小為難的說;“可是要是放了它們,它們會餓死的!”
他愣了一下,是嗎?它們被關了這麼久早就忘了怎麼生存了吧!怕是一出去就會餓死。
“那就——”他苦笑了一下;“那就留著吧!”
他來到他的父親書房的時候,他父親已經在了。
他的父親正是江湖第一莊‘落花山莊’的莊主花滿樓。
錦香走進那房間裏,花滿樓背對著他站著。
“爹!”錦香先開口了;“爹你有事嗎?”他已經不記得從什麼生活開始他和花滿樓之間就無話可說了。父子倆一個住在正院,一個住在最偏的後院。偌大的山莊平時想見一麵也不容易何況花滿樓經常出門打理生意,更是少見。這次花滿樓主動來找他,卻不說話,錦香明白他一定有事。
花滿樓轉過身來:“錦香,你看見了嗎?”他指著牆上掛的一幅畫,畫上是一個女子,清麗脫俗,美若仙人。眉目自間竟和錦香有幾分相似。
錦香走到畫像前,一撩衣擺跪了下來;“這是我娘吧?爹,十幾年來,你從來都沒告訴過我,我娘死了!”
花滿樓愣了一下;“錦香,你不會怪爹吧!這麼多年,沒有告訴你。”
“不會。爹,我知道您是為了我。我身子不爭氣,讓爹操心了。”錦香淡淡的說,不見有一絲激動。
“錦香!”花滿樓不明白自己的兒子跟自己怎麼就生疏了呢。他還記得錦香小的時候不喜歡念書,被師傅告了狀,他罰錦香在房間裏抄《道德經》抄二十遍。他去檢查的時候錦香正在抄,可是他一看,那一大摞竟是廚房的采購單!錦香一個字也沒抄,他在房間睡了一下午!他氣的舉手就要打他,錦香立刻坐在地上哭起來;“娘呀,爹爹要打我了,你在哪呀?為什麼人家都有娘,就我沒有呀,爹爹打我,都沒有人拉!”他有哭又鬧,讓他打不下手。可是如今為什麼錦香跟他說話越來越客氣但是也越來越冷淡呢。而現在他就要……
他突然想起來這次叫他來的目的了。
“錦香,皇上明天要召你入宮。”
“皇上……他……”錦香站起身來;“爹,皇上他真的下決心要殺我了嗎?”
“錦香!”花滿樓張大嘴;“你……你什麼都知道!”
“爹,這種事……猜也猜的到的。”錦香的聲音很溫柔,他的笑容是那麼完美,可是他是眼睛裏,卻不見絲毫笑意。
花滿樓看著他說;“錦香,既然你知道了,爹也不在瞞你了。錦香,我隻希望你……你能……以天下為重!”
錦香看著花滿樓鄭重的臉,哈哈大小起來;“爹,你居然……擔心我要……殺他!爹,哪有兒子殺老子的。”錦香止住笑卻仍然笑意盅然在看著他;“爹,你放心,我是不會這樣做的,即使……他這次召我去是為了……殺我!”
“那——你恨他嗎?”
“恨?”錦香似乎不明白這個字的意思,他歪著頭略略想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恨他嗎?為什麼,他是我爹,生了我,我為什麼要恨他。”
“錦香,真是……苦了你了……”花滿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錦香做為一個不被承認的皇子,現在甚至還有可能秘密的死在自己父親手裏,他還能笑的出來,不恨,不怨,不存殺心!
“爹,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他說完轉身走了出去。他轉身太快,花滿樓沒有看見他的笑容迅速變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