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黑袍男子左手環在女子纖細的腰間,兩人順著樓梯並步而下。我看那男子穿戴講究,樣貌也頗為俊朗,隻是行止間略顯輕浮了些。他對著女子微微一笑,我不禁身上一寒,好邪氣的味道,然而這樣的邪氣在他身上看來卻再自然不過,仿佛他天生便該是如此似的。
再瞧那女子,青絲自後挽起,儼然一副婦人裝扮,隻是她同阿倪一樣都喜穿白色衣裙,但二人卻是截然不同的味道。阿倪平日就像是草原上浪花般的片片白花,可愛的、快樂的、自在的於風中浮擺。而此女子,卻似一朵白蓮,清冷的、悠遠的、靜靜的隔世獨立。她麵目清秀,但在我眼中她的姿色卻及不上阿倪,隻是那雙大眼睛格外特別,抬眼轉眸間自是另一番風情,讓人不自覺的被吸引,我想她若是能再笑一笑,必定令人炫目不已。
“大膽!”樓下突然大喝一聲,我一看,原來是一名年輕侍從攔住了剛才於拐角裏喝酒的“神算子”,那老者嘻嘻笑道:“是真的,小兄弟你的命格不該隻是個侍從的,至少……”他臉上微薰,連著打了個酒嗝,看來已有些醉意,卻還在念念叨叨“至少……至少是個參將嘛……”侍從不禁蹙眉大喝:“大膽,哪裏來的酒瘋子在此胡言亂語,快滾開。”老者嗬嗬一笑,反拉住侍從那支欲推自己的手臂,“你不信啊……老,老夫可是‘神算子’,你報上生辰八字來,老夫定能將你的前景算……”話還未說完,那侍從便不耐煩的伸手一揮,那老者被振著連退數步,鬼使神差間方向竟正好朝著我的桌子,眼看就要撞上桌角,我忙起身上前一把扶住他,可那力道太強,那老者身體的重量突壓上來,我腳上不穩,也隨著連退幾步,卻不料右腿又被一邊的方凳所拌,兩人便一齊跌於地上。
我站起身,雖然沒傷著哪兒,卻覺身上有些微痛,我試著彎腰扶起老者,“沒事吧?”他似是暈暈呼呼的,看來醉意猶在,不是一般的沉,我用勁兒想拉起他來,卻不料橫出一支臂膀將老者一摻而起。
原來是另一名年紀稍長的侍從,他將老者扶坐於桌旁,又轉頭看向剛才那名伸手推人的年輕侍從,斥道:“怎能如此不分輕重。”那年輕侍從忙低下頭,如此看來就算是侍從,他們之間也有高低之分。
“何事?”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隻覺語調邪氣濃濃,我抬首一瞧,此時幾名侍從已紛紛撤於兩側,那對年輕夫婦便行上前來,說話的正是那名黑袍男子。
那黑袍男子依舊扶著他的夫人,隨即抬眸淡淡掃了我們一眼。年長的侍從忙俯身上前,“少爺少夫人請勿擔心,隻是名醉酒老漢。”
話音剛落,豈料那老者扶桌一躍而起,“誰是醉酒的老漢?老夫,老夫乃是神算子,古往今來,還沒有老夫算不準的事……”說著又打了個酒嗝,腳下不穩整個人又忽悠了下,一屁股坐回凳上。
“神算子?……”黑袍男子眯眼打量老者,嘴角揚起似有似無的笑意,“既是能人異士,不妨今日便來算上一卦。”他將他的夫人帶到桌旁,扶她坐於老者對麵,自己卻負手立於一側。
老者不禁有些迷惑,“公子這是……?”
黑袍男子右眉一挑,聲音依舊邪氣“不是自稱神算子麼?你倒來看看我夫人的命術如何?”
那老者盯著對麵坐著的白衣女子瞧了半晌,那女子卻是一副平常模樣,臉上依舊不冷不熱,好似此時之事與自己全無幹係一般。
老者又看了會兒,卻終是未開口一言。黑袍男子有些無趣的抬眼,目光正好對上我,我倏然避開,卻覺他似沒有如我想像的同樣將目光移開,而是依舊盯著我。我極討厭被陌生人打量,不禁蹙眉再次對上他的雙眼,隻見那眸中忽閃過一絲異樣,隨後他的嘴角揚得更高了些。
有趣麼?這人如此輕浮的打量一名初次謀麵的婦人,偏偏還表現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我真正看了有些惱火,相信此時我滿臉的不屑已被他瞧在眼裏,隻是我倆如今誰也沒有移開目光,似是相互暗自叫勁。
他雖盯著我,卻一邊開口對老者問道:“我夫人的麵相如此難測麼?”
老者似有些為難:“此等麵相老夫還是第一次所見,怪哉,怪哉!”
他臉上邪氣更勝,“怪哉?……你這神算子當真有趣。”
老者歎道:“老夫不曾自誇,請公子報上夫人的生辰八字,待老夫再測來。”
他的夫人那個白衣女子始終不曾開口半句,他卻不急不緩的道出一副生辰八字,一聽之下,原來他的夫人竟是與我同年,好生巧合。
似看到我臉上微有訝色,他不禁微微眯起眼來,卻聞那老者嗬嗬一笑,“夫人的命格真正不俗,難怪這麵相老夫看不真切。夫人此生也算得上坎坷多磨,然夫人卻並非認命之人,不知公子要問些什麼?老夫可試著算上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