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天王聽的惱羞成怒,斷喝道:“你再胡言,我先殺了你。”手上呼地雙指向前猛彈,一股淩厲勁風而出。秋公子這時受重傷,雖已塗藥包紮,但仍傷勢嚴重,身上勁力不足,想要躲閃已是不及,眼看要中指。靈兒驚叫道:“爹爹不可傷了秋大哥。”話音中和身撲了過去,這一指指力強勁,是蘭天王一心要致秋公子於死地,下手毫不留情,去勢飛快,“嗤”的一聲正中靈兒胸口,靈兒嬌呼一聲,向後傾倒秋公子懷中。
秋公子見她胸口中指,鮮血迸流,急揮指封住穴道。再看靈兒臉色蒼白,星目微張,望這他輕聲道:“秋大哥,安兒姐姐被我爹爹打死,我這便算為她償命,你不要再尋我爹爹報仇好嗎?”秋公子心下一片茫然,不知該如何答對。
蘭天王見靈兒飛身接擋中指,臉色大變,急驚撲過來俯身查看,口中大叫道:“靈兒,靈兒。”隻見靈兒微聲道:“爹爹,我求你放了秋大哥和這裏所有人好嗎?”蘭天王卻不回答,隻口中怒道:“你們這群官府狗賊,害死了我妻子,又要害死我的女兒,我要將你們全部殺死。”靈兒急叫道:“爹爹,爹爹……”隻叫得兩聲,悠悠雙目一閉,頭歪歪垂下,竟昏死了過去。蘭天王一見雙目暴睜,怒吼道:“靈兒,靈兒。”大叫的兩聲,忽地一掌擊到秋公子肩頭,隻打得秋公子向後一個翻滾,口中噴出一口血來,但懷中猶自抱著靈兒。
蘭天王目露凶光,大喝道:“我要將你們全部殺光。”忽覺背後風聲響動,猛地向後疾速一轉一退,一掌劈出,來人卻是金絕手。金絕手與水絕手受蘭天王彈中胸口受傷不輕,這一陣調用內息略好,這時金絕手突襲,水絕手乘機解開火,土二絕手被封穴道。
蘭天王一掌劈下,金絕手隻感到對方掌力雄厚,刀勢隨被避偏,再想變招已然不及,被蘭天王右手一掌拍中胸口,身體向後飛起墜地,口中鮮血狂噴,這次卻再也難動。蘭天王轉回頭正看見水絕手襲來,他雙指一扣,一道指風正中水絕手胸前,水絕手也當下受重傷倒地,無力應戰。
蘭天王獰笑道:“今日你們都要死在這裏。”忽覺背後勁風響動,怒吼一聲猛回頭,隻見一團紅光襲來,冷笑一聲,左手向上一卷,豈知“呼”地一聲,那團紅光突燃成一團火球,朝蘭天王迎麵而來,雖左手一擋,卻也連左手帶臉一起受火而襲中,大驚失色間忙一轉頭。如此,左手便被火已燒著,左臉也被火燒傷,大叫一聲,向後退開,痛得嘶聲而叫,隻覺受火燒灼的臉處疼痛無比的難受。慌亂中,風聲急響,又一人揮刀砍下,蘭天王一時受火攻,不及回避,身子略側,左手齊肩竟給來人砍下。隻痛的他又一聲慘叫,右手卻猛向前探,即若閃電,一把抓住來人脖頸,用力一捏,便將那人咽喉捏碎,手中那人便軟軟倒了下去。他隻覺眼前一片迷茫,竟未看清來人是誰,而傷處早已痛徹心扉,深入骨髓。
方才火絕手與土絕手二人穴道被水絕手解開,金,水絕手卻又被蘭天王一一打傷。火絕手便從後偷襲,先是撒出“霹靂砂”,蘭天王用手一卷,那砂是用異物調配製成,隻要一粘碰即突燃爆成大火球,蘭天王不知其中妙用,自然被一下子燒了手臂及臉,火絕手又一刀乘其不備砍了他左臂,卻因此而送了性命。
而土絕手卻在院中四處飛奔遊走,一邊踢飛花石桌椅,一邊挪移院中景物。蘭天王惱喝一聲,飛身向土絕手擊去,眼看土絕手閃躲不及,正中胸口,卻隻聽“啪”的一聲,一棵花樹受掌力應聲而折。蘭天王一驚,再看時,土絕手卻在他左邊一刀劈下。他身形一側,左手一抓抓去,卻“哢”的一聲抓在一把椅背上,隻抓得木屑亂飛。不由得勃然大怒,心中也暗暗驚奇不已。
卻不知,土絕手在院中遊走,實是在布一種極厲害的陣法。金,木,水,火,土,五刀絕手,各有奇能異術。金絕手武功高強,刀法精絕,且兼治內外傷,實是醫道妙手,冠五人之首。木絕手善於輕功暗器,也是別人莫及。水絕手在水裏的功夫極強,比之滑魚遊鯨,毫不遜色。火絕手則是善於玩弄火器,方才的“霹靂砂”就是他一種厲害火器,隻是他身為捕快,不常用之火器,這回用出,雖奏奇效,但也因此送命。土絕手則是善於鑽地道挖洞,查地勢布陣,對於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之術極是精通。這五人乃是金六河於全國常年辦案奔走,發現或者提拔而上,五人各俱才能,他便喚五人以金,木,水,火,土,五刀絕手為稱。
這時,蘭天王受困於陣中。這陣在局外人看來雜亂無章,但在被困陣中的蘭天王看來,到處都是土絕手的人影,到處都是圍牆房屋,四麵無路而出。其實這是利用地勢形狀景物,而使人產生幻覺的一種蒙蔽之術。
蘭天王在陣中一陣急奔,猶如瘋了一樣,卻是看四麵危機四伏,無路可出。受封穴倒地的吳昭雲這時語帶驚奇的忽叫道:“這是‘十麵埋伏’,你竟是當年英雄的傳人。”一語道出,眾人皆是一驚,立時心中對土絕手立即湧起無限的崇敬之情。
原來在數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位大俠,隻因此人武功極高,行俠仗義,從不留名,且神龍見首不見尾,無人見過他的真麵目,卻端得名揚天下,即使在閑談言語中也頗受江湖群豪尊稱敬。當年在華山絕頂與當時在中原稱雄,橫行江湖的五煞神決鬥,那五人個個功力高強,五人相互結盟,更是天下五人敢掠其鋒,攪的江湖一團混亂。英雄約五人於華山絕頂決戰,後來五四人死於絕頂之上,隻有其五小煞神得逃性命,且武功全失。後對人言,英雄武功甚高,他們五人合力卻也厲害無比,與英雄鬥個平手,到最後英雄便使出一種陣法,自說叫“十麵埋伏”,將他們擊敗。於是江湖中人便盡知英雄一戰成名的“十麵埋伏”陣法。卻不知吳昭雲是如何知道這便是“十麵埋伏”陣的。
這時不但眾人一驚,蘭天王更是心驚,他呼地腳下一縱,眼見前麵土絕手刀光當頭劈下,心中一橫,雙指向上一夾,向前衝出。土絕手刀身被蘭天王兩指夾住,動不得分毫,蘭天王猛的箭射般的向前衝過,土絕手被迎麵撞的飛了出去,這下蘭天王鬆指拋刀,飛身間指力上下輪點,竟不殺土絕手,而是廢了他的武功,土絕手身體飛落地上,軟成一團,再也難以動了。蘭天王衝出陣外,這時幻景再無,不由哈哈一陣狂笑,左臉受火灼傷,身上衣袍破爛,發絲飛亂,一望之下使人竟生懼感。
他再向秋公子看去,隻見秋公子已一手懷抱靈兒,一手持銀光劍起身向他走來。蘭天王和身撲了過去,秋公子手中劍向前刺出,劃起一片銀光。蘭天王伸指欲彈,忽地劍光一變,他隻覺右肩頭一疼,右臂軟軟垂了下來。原來秋公子雖受襲受傷,但經過一陣運氣調息,功力漸複,這時起身舞劍,一出手便是秋風劍法絕招之三,“片片碎星傾平生”。隻一招間便刺中他右臂,蘭天王大叫一聲,向後逃出,秋公子閃身追出。
蘭天王一陣疾奔,到了青澗邊上,退至崖邊,後退無路,秋公子正欲揮劍擊出,這時,懷中的靈兒由於受秋公子急奔震的醒了過來,正好見此情景,急微聲道:“秋大哥,你便饒了我爹爹一命吧。”秋公子一怔,呆了半天忽轉身走去,蘭天王呆立崖邊,突仰首向天悲聲道:“我一生縱橫天下,到頭來卻還要女兒向別人求救我的性命,哈哈哈……,哈哈哈……”慘笑聲中,忽地縱身跳下深不見底的澗內,半空中蘭天王那淒悲的笑聲依然回蕩,漸漸的消逝在風中。
秋公子懷抱靈兒,靈兒陡見父親跳澗自盡,心內傷痛,急傷攻心,竟又暈了過去。秋公子默然半響,猛然間將手中銀光劍向空一彈,長劍在半空中劃起一道銀色的弧形,落入澗中,大聲道:“安兒,我這便算替你報了仇吧。”說完抱起靈兒向前走去。
這時,北風從峽穀呼嘯而過,吹得他身上衣衫發絲飄飛起,又落下。
金六河望著秋公子漸漸遠去的身影,輕歎了一聲,轉身回到吳昭雲院中。他雖背上受了陳華一刀,傷勢不輕,但金絕手替他敷藥後,又經過這一陣調運氣息,雖功力未複,但卻大可行動自如。他見秋公子追蘭天王出來,心中擔心,便忙隨之跟了出來。接著又見蘭天王跳澗,秋公子離去,他本想呼叫,但又想秋公子心傷靈兒命危,心中定是不快,且由他去吧。
院中諸人都是或傷或被封穴,金六河走到吳昭雲身前,暗聚內力,一指點出,替吳昭雲解了被封穴道,這下凝力解穴,他隻覺一陣發暈,知是傷重所致。吳昭雲隨起身替李誠起解了穴道,李誠起隨解開一屬下穴道,令其速去當地府衙召人來此,且帶治傷大夫來替眾人醫傷,那屬下應命而去。
眾人詢問蘭天王與秋公子如何,金六河說了,眾人皆歎蘭天王是罪有應得,也都感歎理解秋公子此時的悲切心情。不多時,府衙來人收拾殘局,金六河率眾告辭吳昭雲回到府衙,關押了嚴老山與魏得福。安葬了火絕手,金絕手與水絕手卻手足筋脈俱傷,就是他日傷好,也武功全失,形同常人了。
金六河心中煩惱,過的數日傷已大好。李誠起回京後,上旨皇帝,皇帝卻因未將反賊擒來而大怒,幸李誠起極力進言,才使龍怒漸消,著他繼續追查餘黨。消息傳到青州,金六河心中似落了一層冰霜,便又回想起母親墜身清雲峰天心穀之事,當下也不向別人言語,一人獨自離去。
這一日,不知不覺來到清雲峰,爬上天心穀北峰崖邊。看著對麵南峰斷裂炸痕,心憶當日之事,又想起母親音容相貌,猶似就在眼前,不由心情彭湃激憤。自己半生效力朝廷,從無半點私心,始終以天下安危為己任,到頭來母親墜穀身亡,雖仇人已死,卻未親手為母報仇,終日奔波辛勞是為是什麼,身負重傷,性命垂危之時又要為何?蘭天王一生追逐名利,為求權勢,稱當天下第一,終也不免身死,人生有何意義,還不如縱身這萬丈深穀,追隨母親同去,免去這世間許多憂愁煩惱。想到這裏,不由向前走了一步,已跨到崖邊,腳下碎石被觸動,“呼隆隆”的墜了下去,不由得內心一驚,卻又信念模模糊糊起來,不知道是向前還是退後。什麼是天下第一,何謂第一,誰又能夠千秋萬載稱雄,天下第一是什麼,真正為天下萬民蒼生,為大地生靈,這才是天下第一重任,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思憶良久,驀地驚覺:母親當日墜穀,為得是何,我竟自在此心有他念,如何能麵對泉下母親之靈,如何又能遵守母親留下遺願?心念至此,隻感腦熱心慌,差點作出悔恨之事,不由胸中鬱結而解,仰天一聲長嘯,聲音四下傳出,久久回蕩在群山諸峰中間。隻見清雲峰片峰連疊,雲霧彌散,這時正值黃昏時分,夕陽餘暉灑遍萬千峰間,雲霧漸漸彌漫山穀,轉眼間即有大雨。
金六河微微一笑,口中說道:“蒼生為重。”這正是母親墜入深穀時最後說的一句話。他方始明白了母親的一片苦心,也平了自己的岔念,心內更是敬佩。
這時天色已變,風聲響起,再不下崖,恐怕便要淋雨了。金六河伏身崖邊,磕了幾個頭,便轉身下崖而去。
大雨來得急,去得快,這時天已暗昏,忽地天邊餘光射來,回光返照,大地又再現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