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何園的荷花已經開了,等省親的車馬一走,我們就搬過去吧。”從相府回來後,洛倦雲一連在書房裏看了幾天的報牒,洛青憋得發慌,總是想著各式的法子想出去透透氣。
“太醫院和六部的例報到了嗎?”洛倦雲頭都沒抬地問。
洛青癟了癟嘴,把手邊的流份報牒遞了過去,“太醫院那邊說皇上身子還是老樣子,不太好,也沒什麼太大的惡化,隻是殿試後思慮好像重了些,太醫開了疏導方子,沒什麼大事。洛伯怕折子多了公子您勞神,就沒把太醫院的送進來,他還叫我問問,如今您已經身處京城,消息自然比家裏得的快,以後這太醫院的報牒要是沒什麼大事是不是就不用遞進來了?”
“嗯。”洛倦雲隨口應著,接過洛青手中的報牒,又埋首進去。
洛青眼睛一亮,沒再說什麼。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洛倦雲已經看完了六份報牒,用手指撐著額角閉起眼睛對洛青道:“去請洛伯進來。”
“公子。”轉眼工夫,洛伯便跟著洛青進了書房,見洛倦雲仍在閉目凝思,輕聲道。
“您坐。”洛倦雲睜開眼,抬抬手示意。
洛伯也不推辭,在下首坐了。
“戶部的例報您看了?”
“看了。”
“您怎麼看?”
“去年大災,江北各州府幾乎顆粒無收,冬天又大旱,麥子也沒什麼產量,如今到了春耕,青黃不接,農民又沒有種糧。朝庭那點賑災糧款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再被層層盤剝,結果可想而知。這是咱們自個兒的消息,剛遞進來的,您看。”洛伯從袖中取出一份青色的折子。
“褚家那邊呢?”洛倦雲邊看折子邊問。
“顏烈怕是也忌憚江北褚家威望過高,這次還硬撐著沒有求助。不過這個消息一傳過來,便由不得他不求了。”
“流民已逾百萬……”洛倦雲合上折子,用手指輕輕扣著折麵,洛伯知道這是他思考時習慣的動作,便不再作聲靜靜等著他示下。
過了約摸一柱香地工夫,洛倦雲才道:“麻煩您準備一下,千秋節一過我要去趟同州。”
“這點兒事用不著您親自跑一遭,讓浮光去行了。何園也修好了,這省親的三個月,您就過去安心休養吧。”
“百萬流民不是少數。褚家若一味不出手,我怕萬一生變,懷瑾大哥應付不來。而且這些時日的報牒雖表麵上雖看不出什麼問題,可我總隱約覺得似有不妥。”
“哪裏不妥,您吩咐了,我馬上去查!”洛伯忙正色道。
“看您,又這麼嚴肅。您都上了年紀了,我就是怕事事這麼上心,太操勞了,才把您留在宣州休養,您偏不放心又跟了來。隻是我的一點直覺罷了,我去看看就好。”
洛伯盯著洛倦雲看了半晌,忍不住搖頭歎氣道:“唉,什麼怕萬一生變,什麼直覺不妥,依我看呐,就是您那菩薩性子又做怪。”
洛倦雲笑而不答,信手執了吏部的例報問道:“這個薛謹直是個什麼人?”
“他是永正二十年的榜眼,當年高中之時才二十二歲,也算少年得誌,頗有些才情,隻可惜為人孤傲。當時的太子、恭王都有意拉攏皆被他直拒,倒是和不問政事的端王素有往來。後來太子登基,端王封王離京,他的仕途不濟。儲位空懸這些年,詹士府有名無實,他在其中任職,也就是個閑官。這次詹士府王老詹士告老,他也就是個順位升遷。”
“老詹士因何告老?”
“說是年高體弱。”
“高壽?”
“三月裏過了五十大壽。”
“剛剛過了天命之年?”洛倦雲頓了一頓才道:“您說那個薛謹直曾與端王交好。”
“有什麼不妥嗎?”
洛倦雲搖了搖頭道:“隻是有點直覺,這件事似乎沒這麼簡單。算了,等等看吧,詹士府不會閑太久的。您去忙吧。”
“是。”
“端王……”看著洛伯退出書房,洛倦雲不由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報牒。
四月二十七,帝誕日。靖梁皇帝聖壽禮儀原本盛大繁瑣,建安帝清修禮佛十餘載,這千秋節早就失了原該有的繁華,隻剩下簡單的朝賀和壽宴。
紫宸殿上三位王爺率皇子及百官行三十三拜大禮後,朝賀開始。
張祥高聲唱引,群臣獻禮。
“恭王進獻七彩樹玉‘江山萬裏’,恭祝陛下聖壽千秋,江山永固!”
“端王進獻‘百子壽星’珍珠屏,恭祝陛下聖壽千秋,子孫滿堂,江山永續!”
“裕王進獻青州九螭璧,恭祝陛下萬壽無疆!”
“皇長子進獻親筆手抄無量壽經,恭祝陛下龍體康健,萬壽無疆!”
“二皇子進獻西域七巧八音盒,恭祝陛下聖心歡愉,萬壽無疆!”
“丞相顏烈進獻宿儒喬家琰手稿《醒靜齋集》,恭祝陛下聖壽千秋,萬壽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