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一個靠裏的桌子坐下來,剛坐下來一個女服務生就拿著餐單走過來,手裏還拿著一個儀器。她走到我跟前笑容可掬地說:“小姐,請問您需要點什麼?”
我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一杯藍山。”
說完,心裏小小地有些震動,可是一會就風吹雲散了。
她將那個銀色儀器放在我眼前,說:“小姐請按一下手印,我幫您看看有沒有人給您留言。”
我搖搖頭,“不用了。”
“您試一下呢?不試怎麼知道沒有呢。或者您也可以選擇給您喜歡的人錄一段留言。”
童話裏都是騙人的,況且我現在正在等人呢,怎麼還有心思做這些。我耐著性子將儀器拿起來送到她手裏,笑著說:“謝謝,真的不用了。”
她露出職業性的甜美微笑,點點頭,拿著儀器和餐單走了。我閉上眼睛靜坐著,聆聽著屋裏舒緩的音樂,像山泉一樣叮叮咚咚,滌蕩人的心靈。
我沒想到她又回來了,她的笑容有些驚喜,說:“小姐,您剛剛無意中按了凹槽,儀器顯示有人給您留過言,請等會,我幫您去拿留聲機。”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她,我感覺自己聽錯了,傳奇演到我身上來了。會是誰呢?我絲毫想不起來會有誰在這裏給我留言,嶽齊鈞之前壓根就不知道這裏。而我又給誰說過?我給一個人說過,可是不會的,不會是他的。
我還在驚疑不定地思索著,那服務生已經將一台紅色流光表皮的留聲機端放在了我麵前。好古雅的東西,好精致的樣子。我愣愣地看著她將唱針輕輕低放在了溝槽上,按動了電鈕,然後很優雅地走了。
我戴上耳麥開始聽,留聲機加入了現代工藝元素,絲毫沒有什麼雜音,所以外麵的音樂聲依舊時時不斷地流進我的耳朵裏。我在想那服務生肯定弄錯了,怎麼會有人給我留言呢。可是我竟然有些在奢望著什麼,所以依舊很認真地等待著。
我等了有多長時間了,依舊沒有什麼聲響,我知道是不可能的,我自嘲地笑了,然後將耳麥開始移下來。
“之怡。”
那聲音電流一般突然流竄在我全身,我忙戴好耳麥,我沒聽錯吧,我聽到誰叫我了,那樣熟悉的聲音,可是太不真實了,就那麼一聲就沒了。可是我停住不動了,我在期盼著什麼,就這樣靜靜地等待著。
我想是我聽錯了,我覺得都過了兩個世紀了,再沒聽到什麼。是我聽錯了,我失望地打算再次放棄了。放在耳麥上的手卻在發抖,我好不想拿下來。可是接下來,是心在發抖了,因為留聲機又有聲音了,是他的聲音。
“之怡,是你在聽嗎?我很矛盾,我害怕你聽到,又想讓你聽到。或者這段錄音就這樣一直封存著就好了。如果你在聽的話,這家咖啡屋還在吧?也許是我的幸運,竟然它還在。那麼現在的你有多大了?是不是已經有孩子了,或者已經有孫子了?對不起,對你做過的一切,是我不好,是我脾氣不好,總讓你生氣,還讓你恨我。可是以後,不會再有人那麼欺負你了,不會有人再讓你生氣了,會有人很好地保護你、嗬護你,讓你快樂、幸福。對不起,對你做過的一切,我對人發慣了火,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我隻是希望,我隻是希望聽到這段錄音的你不要再恨我,你如果在聽的話,是不是已經不恨我了?你可以很自然地對你的兒子孫子講,說那時候有個壞人總欺負你,你快恨死他了,可是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現在很快樂很幸福,而他對你來說不過是個不太愉快的回憶而已。還記得那枚戒指嗎?對不起,那樣誣賴你,那樣傷害你。我知道不是你,是我,是我把它放起來了。那是我父親送給我媽媽的戒指,她因為恨他,一直不肯戴。我想把它送給你,可是你不喜歡,所以我把它深深地嵌在了你哥哥送你的那塊表的表盒裏,表放在上麵,而那枚戒指,就在下麵的一個角落裏。我知道隻有那個表你不會扔掉,那個表盒很漂亮,你也舍不得扔掉,隻有這樣,我才能把它永遠放在你身邊。所以,你還可以很自豪地對你的兒子孫子說,那個壞人對你不好,他總是欺負你,總是壞脾氣地罵你,那是因為,他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