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陽關,為絲綢南路必經關隘,憑水為隘、據川當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自漢以來,西去東返、戍守征戰,絡繹不絕、兵家必爭。出關淒涼委婉,荒涼大漠;入關青山客棧,繁花初現。我們一行停駐峰燧城下,仰望雄關巍峨,頓時心向往之。
驗證通關,正逢邊民舉行關市、互通有無之日,熱鬧喧嘩,熙來攘往。小小關市駝鈴搖曳、商旅往來,珍奇異物、琳琅滿目,瞬間讓連日奔波的苦心找到了休憩歸宿。我與尉遲雨在攤位之間穿梭遊走,這丫頭胭脂水粉捧的滿懷,銀簪玉釵插滿秀發,很是滑稽可愛!
“重回人間可真好!”尉遲雨放聲大笑,將所購物件塞到我懷裏,如鳥入山林般再次歡快忙碌起來。
“就是就是!”我嘴裏塞滿特色小食,言語含混不清,卻也跟著樂嗬。師父眼含笑意望著我們,似乎被邊關安寧感染,神態安詳,幾日來,我第一次看到師父如此釋懷!
走走逛逛間,我突然被一方怪異的小攤位吸引,攤位簡陋異常,隻有一張毛氈鋪在地上,氈上放置一塊岩石,岩石打磨渾圓,漆黑暗淡,毫不起眼。商販盤膝而坐,一件黑色鬥篷罩住全身,看不清麵龐,指尖輕柔摩挲岩石,渾然不理周遭,顯得與關市的喧鬧格格不入,壓抑的黑色、沉默的商賈讓人很不舒服。
“店家要出售的難道就是這方奇石嗎?”我駐足詢問。
“哈哈哈……此石價值連城,與我相依為命!我豈會販賣,老夫所售之物名曰須彌,客官不妨一試。”商販並不抬頭,聲音低沉嘶啞,垂垂老矣。
“好!”我一時好奇,席地而坐,按照老人指示將手放於岩石表麵,未曾想外表堅硬的岩石觸手反而溫潤。我閉上雙眼,將神識集中於掌心,突然掌心傳來一股強大的吸扯之力,仿佛要將我的靈魂抽離,吸入這片黑暗。我急忙運勁抵抗,可內力貫注無處消受,反倒有種無處發泄的不可抗拒。
我欲掙脫手掌,卻猛然發現身軀已不受控製,焦急異常卻無計可施,隻好逆來順受,看看這老叟究竟有何所求。果然,我靈台一陣刺痛,吸力瞬間消失,卻是神識已進入這方天地,環視四周,斷壁殘垣卻依稀可辨昔年佛塔,銷煙焦土仿佛剛剛曆經戰火洗禮。我不願接受,卻不得不正視現實——這,這竟是天竺!
“孩子……孩子……”聲音虛弱飄渺,卻異常真切地在我耳畔炸響,分明是父皇宗親在呼喚我,我尋聲奔跑,早已淚流滿麵。殿前禦道屍橫遍野,讓我心急如焚,我似乎看到了神樹菩提和樹下靜臥的朦朧身影,不覺加快腳步,可來到樹下,卻發現神樹枝幹黢黑,葉脈血紅,觸目驚心!
“你在找他們嗎?”身影微微欠身,言語戲謔,懶散抬手一揚,神樹似有靈性,猛然向我舒展枝椏,似柔軟觸手在我麵前戛然而止,那枝椏之上分別懸吊著幾具屍首,胸膛被枝椏刺穿,一片血染,麵目清晰卻猙獰痛楚,正是父皇宗親,我看得分明,再也立足不穩,頹然跪地。
“混蛋!償命吧!”我指尖發白,雙拳攥出鮮血,憤然衝向身影,一拳轟下。隻見身影嘴角輕揚,一手攥住我的拳頭,一手以牙還牙,同樣一拳結實砸在我的胸口。我鮮血噴出,似斷線的風箏重重摔落大殿,身影並不追擊,以手托腮,笑容玩味的看著我。
我掙紮起身,再度衝向身影,又是一拳,身影抬手再次攥住我的拳頭,同樣輕描淡寫,“本君陪你好好玩玩!”說罷,一拳砸在我的額頭,再次將我摔向大殿,鮮血流淌,漸漸模糊我的雙眼,我意識混沌,眼皮沉重,可周身劇痛與內心仇恨不許我昏迷,我雙拳砸地,再度撐起身軀,又一次踉蹌走向身影。
魔君見我行走艱苦,有些不耐煩,悠悠起身向我走來,我再次出拳打向魔君,這次他並不躲閃,任由我一拳一拳打在身上,似乎很受用。我知道這幾拳綿軟無力,我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不甘的淚水和愧疚的血水緩緩滴落,“原諒孩兒無能!對不起,天竺!”我雙拳垂下,束手待斃。
“哈哈哈……你殺我坐騎墨龍,吸納龍珠,我今日卻隻滅你神識,留你行屍走肉,更送你親人團聚!說來,你該知足了!”魔君目光淩厲,殺機畢現,“天竺之子奈我何!六將後人奈我何!王者權杖又奈我何!還不是都要死,哈哈哈……”言罷,魔君一掌拍向我天靈……
“雨兒、師父……”我靈台刺痛,心如死灰,可下一瞬,卻有一股十倍、百倍強烈的絞痛自手臂傳來。
“臭豬!我在呢!你快醒醒……”原來,尉遲雨正緊緊攥著我的手臂,使勁搖晃,連捏帶掐!
我偎在尉遲雨懷中,麵色蒼白,汗水早已浸透衣衫,剛剛絕非大夢一場,不過我還活著,幸好我還活著,而且,雨兒的懷抱好香,我又向尉遲雨懷裏拱了拱。
“混蛋!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尉遲雨嗔怒,撒手起身,我一下仰倒在地,咧嘴笑道:“你……比魔君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