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立在門口,遠遠的往那床頭的方向望。最先入眼的,便是鳳十七那蒼白如紙的臉上,細密的汗珠密密麻麻地點綴在額頭,鬢邊的發絲已經濕了,有一縷黏在他的臉頰上,為這張毫無生氣的臉,更添了幾絲淩亂。
她走了過去,立在床頭,再細細看著這個正在病中的男人,這男人的嘴一開一合,喃喃地像是在說著什麼,她俯身把耳朵貼近到了他的唇邊,伴著那溫熱的氣息,她聽清楚了他在說什麼。
“青青——青青——”
那是她的名字,她還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聽到他如此低柔地喊她的名字。
心猛地一抽,洶湧的痛感,幾乎讓她直直地撲倒。她扶住了床頭,重重地吸了幾口氣,試圖讓減緩這疼痛,但似乎不見效,便隻能伸手從隨身帶著的荷包裏摸出一顆藥丸,含入口中。幸好不固執的聽從了白玉熙的話,把這藥隨身帶了,不然,今日就要吃苦頭了。
藥丸化開,藥力驟達,心口不適跟著散去,她絞了塊濕帕子,走回了床邊,把那原先看顧的宮女放置在床邊的椅凳,又往床頭挪近了些,坐下,輕輕地用濕帕子,去擦鳳十七的額頭。剛按了幾下,也不知是不是力道沒把握好,按重了,那小管事口中,從昨夜便一直昏迷的鳳十七,居然就睜開了眼,她的手一頓,眼神往他的雙眸上一撞,看著他瞳仁裏,那個小小的,清瘦的,憔悴的人,很是陌生。
手被他握著,從他額上移到了下來,停在肩頭,那曾經是鳳頭的位置,有著燙人的熱度!
他在發燒!
她如被針刺了般,收回了手,手中的濕帕子順著他的肩膀滑了下去,一頭貼著他的肩,一頭落在被褥上。
“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這似乎是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了,太醫已經有人去請了,藥正在煎著,粥若是熬好了,想來那小管事便會趁熱端了來,身上的這套衣衫是有人剛換過的,連著被褥和被子都是新換的,他們伺候的如此周到,她能做的,隻怕隻有靜靜地坐在這床頭,在他渴的時候,為他遞上一杯不溫不涼的水了。
可是鳳十七卻搖頭了,那她連這樣微小的事兒也做不成了,她伸手把想拿起那濕帕子拿起,這個她是很有經驗的,發燒的人所有的感官都變得異常敏感,別說被這麼塊涼颼颼的濕帕子貼著,就是被一顆小米粒擱在後背,那感覺也會被放在了數十倍,甚至幾十倍,相當的不適。
她拿起帕子,手卻又再次被他握住了。緊緊的,帕子被她攥緊。說實話,有些疼,但對於一個病了,且發著如此高的燒的人來說,能有這樣的力氣,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