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終究是到來了。三月初九,一個遠行的好日子。等了一夜,他始終沒有露麵。
踏雪早早就理妥了物件,待嫁閨中,心中卻是平靜如水。一張秀美的臉映照在銅鏡中,眼睛就好似一汪碧波,身穿著一身紅色,也沒有細細打理的痕跡。忽然,踏雪嘴角向上微微揚起,轉過頭去朝著前廳,驚喜道:“娘親,你來了。”與以往不同,今天娘親的身邊還隨著一個女孩,也不過是稍稍年長自己幾歲罷了。但出落的是極好的,令踏雪看得也是賞心悅目。
綠翹忽覺熱淚盈眶之勢,十多年來,和自己同吃同住的孩子居然要出嫁了。今天,是踏雪的大日子,她哭不得,於是轉移了話題,引了身邊的女孩,“雪兒,這位是梅兒姑娘,以後她會代娘照顧你。”說著,綠翹就把梅兒的手塞到踏雪的手心裏。踏雪一時愣怔,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踏雪再沒有比此刻更沉重的了,這一秒開始自己掌握的就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命運,還有一個叫梅兒,那麼自己今後走的就需更加小心。
初次見麵,兩人自然是不大活絡的,但是綠翹在兩人中緩和氣氛,也聊到兩人也本是有過緣分,隔閡也一點點消散開去,漸漸也開始熟悉了。
“我比你小了兩歲,今後我可就叫你梅姐姐了。”踏雪似是有些逗趣的瞧著梅兒,但說的倒也是真心話。
梅兒雖說和綠翹有些親,但是自幼都是進了大戶人家做了丫鬟,心也就慢慢磨得圓滑了。倒也不是心機深重,隻是不敢輕易交心。
“我怎麼敢當。您以後就是北殿的念卿大人了。而我不過丫鬟。”【注:乃是幻想言情。南朝北殿。北殿皇朝女子製度依等級高低由高到低依次為:念卿,若卿,浣卿,上戍,子虛。】
踏雪卻是倔強的很,“我從不喜歡假手於人,若是梅兒是我的親人則另當別論。怎麼,我這樣說你還是要拒絕我嗎?”眼睛閃著亮光,等著梅兒的回應。
梅兒也是一笑,“即是這樣說,我怎麼會不答應。隻是妹妹莫要嫌棄姐姐才好。”
踏雪發出清脆悅耳的笑聲,也不顧忌自己今日出嫁,食指稍彎刮了一下梅兒的鼻梁,“哪裏是嫌棄,簡直就是踏雪的福氣。”
看著這兩人相處的竟這般融洽,綠翹的心也放寬了些。望著窗外天色已是不早,離別的時光又近了幾分。若是這天下不曾有別離,那又將如何?
綠翹迎上前去,寬慰的笑道:“雪兒,該是時候了,讓為娘幫你梳髻戴紅紗吧。梅兒姑娘還是出去候著,讓我與踏雪說幾句貼己話。”
踏雪溫潤如水的點著頭,轉而對著梅兒道:“姐姐,妹妹稍後就出來。”
梅兒俯俯身,不留痕跡的退下了。屋門“吱呀”關上了,發出沉悶的響聲。
綠翹的臉上堆滿波斯菊般的笑容,溫柔的拂過踏雪的耳際,踏雪不禁一顫。今日的娘親竟是這般反常。
綠翹拿起木梳,柔軟的穿過踏雪的發隙,撩起如潑墨的長發,置於腦後,緩緩梳起,嘴裏念著: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哋姑娘白發齊眉;
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
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
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
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
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
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踏雪巴巴的望著娘親的臉,這一刻,她都無法想象她就要出嫁了…等待她的又會是怎樣的‘風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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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樂】:踏雪,今後再如何的風生水起,也要把它壓得波平浪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