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月琢手中的杯盞被他狠狠捏碎,酒水從他指縫間滴落,嫣紅得刺目,也不知是不是血。
“今日的宴會到此為止!”王位上的人猛然起身,周身的怒意讓任何人都不敢多說一句,“大祭司,本王一向敬重你,但有些話不能亂說!”
一場慶功宴會不歡而散,慕容月琢走得很急,就連白色的朝服從地上的酒水上拖過,他也毫不知曉。
清珞腦子裏同樣也是混亂一片,看慕容月琢走後,顧不得羞辱重蓮慌慌張張地就跟了上去。
喧鬧的大殿漸漸的安靜了下去,前來參宴的大臣們都離去了。
傾夜坐在燈火闌珊處,瑩白色的指尖摩挲著酒杯,澄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王位旁坐著的女子,溫柔的眉眼幾乎能滴出水來。
她也同樣望著傾夜,五味雜陳。她想過慕容月琢宣布這個孩子是王子之後的無數種可能,做夢也不會想到傾夜居然說這個孩子是他的!
每一次,他都是這樣,為了她不惜一切。逆天而行,以下犯上,罔顧倫常……他不僅為她墮入了紅塵,還墮入了肮髒的地獄之中。
他是萬民的敬仰,他是世上最剔透無瑕的人,卻公然宣布私通了君王的後妃,甚至還有了孩子。無人敢去相信,但這句話是無所不能的大祭司親口說出來的。
傾夜你可曾為自己考慮過?你不該為我這樣,我不值得你墮入地獄深淵。重蓮慌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匆匆跑出了大殿。
她想笑,傾夜為她付出了一切。
她想哭,同樣因為傾夜為她付出了一切。
哭不得,笑不得。她呆呆站在寒風之中,望著長廊外奔騰的滇江之水。原來,她跨越了千年,隻是為他而來。為了看到他絕世的笑容,為了讓他在紅塵中不再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為了讓他幸福……
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寢殿之後,重蓮雙眼空洞而幹澀,偏偏再也無法哭出來。她像個牽線的木偶,驚鴻相見之後,他輕而易舉地將她靈魂再次帶走了。
如果生命中沒有了傾夜,她寧願沉睡下去再也不要醒來。
“娘娘,你怎麼了?”宮女有些焦急,喚了幾聲,她也沒有回答。
重蓮擺擺手,“你下去吧,不要再打擾我,我想一個人靜靜。”空洞的眸子望著遠方,在王宮外才有她在乎的人。這裏隻是一座囚籠。
早晨宮女醒來之後才發現重蓮依舊坐在門邊,僵硬而固執的背影看著讓人心疼。竹簾晃動,寒風不時吹進撩起她的長發。
“娘娘不要再坐著了,對腹中的孩子不好。”宮女輕聲勸道,聲音不忍。
“好!”她轉過身,雙眼通紅,模樣狼狽而嚇人。
宮女看清之後,跪倒在她的麵前抽泣起來。隻是一夜,而她卻像是過了千年,憔悴而木訥的模樣怎麼也無法和之前禍國美人聯係在一起。
“娘娘去睡一覺吧,睡醒了一切都會好的!”宮女抽泣著,上前拉住了重蓮冰冷的手。
在重蓮閉門不出的這幾日裏,宮中流言四起,像是一場疾病飛快的傳播蔓延開來。不隻是王宮內,就連王宮外也得知了消息。
小兒們編出童謠在唱,“高高城牆中住紅顏,展顏一笑滇疆盡。迷惑帝王亂朝綱,引得神仙也動情。”
大睡了三日之後,重蓮才醒來。醒來之後得知了兩件事,一件便是宮外傳唱的歌謠,所有人都說她是禍亂滇疆的妖魅,期望帝王能將她送走。第二件事便是夏國來了使臣,想請君王去夏朝的國都“夏安”割地談和,君王允了,幾日之後就要啟程去夏安。
重蓮靠在塌上顯得漫不經心,臉色雖然蒼白,但已經比剛回來的時候好了許多。那時候的模樣簡直像是失了魂魄,變得不人不鬼。
“宮外都是這麼說的?看來清珞下了不少功夫,她想借助百姓之口逼慕容月琢將我送走。”重蓮喝了一口藥湯,這麼多日來臉上終於有了笑意。
她是想離開,這一次清珞總算是“幫”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