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哈赤族人像是稀奇極了自家第一勇士的第一次出醜,一個沒克製住,那閑言碎語便泄出了口舌。
伊維爾聽了去,當即氣的吹胡子瞪眼,破口大罵,“好小子,送你條小命你不留著!非要找死是吧?行!我倒要看看你這幾支長箭能放到我哈赤幾匹勇馬!”
說罷,也不用長刀了,大喝一聲,便帶著兩千精騎齊齊往瞳穀關而來,未曾想,舒望的弓箭照舊搭著,愣是一箭未發!
那伊維爾一時氣紅了眼,這會兒隻想著怎麼把舒望剁碎了喂狗,啥也沒多想,卯足了勁死命的抽打馬屁股,乍然看去,還真有點萬夫莫敵的勇武。
轉眼,哈赤的騎兵已是近到了函穀關百米之內!舒望引而不發的長劍倏然之間,離弦而去,卻是出奇的一人都未射中,反倒擦著伊維爾的臉直直射到了他身後!
伊維爾一哂,才微微露了個諷刺的笑,身後便是轟天的一陣巨響,熱浪席卷而來,下一刻,已是身不由己的被猛烈的衝擊力推著前飛了出去,狠狠的摔了個狗啃泥!一時,伊維爾直覺渾身萬般疼痛,咬著牙才把腦袋支起來,卻被眼前半米之遠的那枚爆裂彈嚇的煞白了臉。
手腳都是僵的,伊維爾下意識的看了眼城樓上那個神祈般的男子,那光亮的箭尖果不其然對準的是他眼前的這枚爆裂彈!
伊維爾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會栽在他們哈赤自己引以為傲的火器身上。
長箭倏然而來,一切都成了本能,伊維爾這個哈赤的第一勇士毫無風範的扯過一旁被炸的人仰馬翻的族民,用他人之身把自己的身體悉數掩了起來。下一刻,耳邊又是一聲巨響,刹那,整個世界便安靜了下來,什麼也聽不見,隻有耳膜陣陣的疼,隻感受的到覆在自己身上那人熱騰騰的血液。
把臉埋在黃沙裏,口鼻裏充斥的盡是沙土,忽然之間,伊維爾覺得自己二十幾年來獲得的一切一刻之間全都沒了!他向來的狂妄在這個男人的閑閑兩箭下,便折損的蕩然無存,他向來驕矜自傲的勇武之心在這個男人一人之力下,變得那般的滑稽可笑!
他堂堂哈赤第一勇士,躲在族人的身下才狼狽的躲下了這場生死浩劫!可恥嗎?羞愧麼?……不!他不過是想活著!活著看著這個男人被自己生吞活剝!活著等著這個神祈般的男人最最卑微的去死!他有這麼多的兵!足足兩千精銳!隻要有一個人衝過去給那人一刀!哪怕真死了,他也定能瞑目!
他要活著,活著從那男人的屍體上踏過去!隻要那男人死了,那殺了他的自己,便還是英雄!!
伊維爾兩眼冒著紅光,抱著這唯一的信念,半死不活的人竟生生從地上爬了起來。斷了一隻手,斷了一隻腳,也不足以讓他升起絲毫的怯懦,伊維爾便那般搖搖欲倒的站起來,瞪著赤紅的眼,揮著僅剩的殘臂,吼著一個字。
衝!
未等一聲應和,伊維爾便率先衝了出去。他隻有一個目標,躍上那個城樓,把那個男人的衣衫扯爛!卸了他的腦袋!剁碎他的四肢!讓他死!死!死!
那一刻,伊維爾風魔一般的向前衝著,哈赤人看在眼裏,那便是悍不畏死的神!當之無愧的勇士!所有的哈赤人像被傳染了般,紛紛從地上爬起來,流著滿麵的血,跟隨著伊維爾一刻不停的向前衝!
所有人頃刻之間,齊齊忘了,前一刻,他們的第一勇士,還做了那般齷齪不堪的事。
夜空之中,陡然又炸開一片琉璃煙火,細細數來,不多不少,還有五簇。
“居然沒把他炸死……”舒望收了箭,望著城底風魔一般的人群,長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