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1章 海域歸於大海(2 / 2)

左遙的目光真摯,淡淡道:“千真萬確。”

“容欽那小子怎麼知道我的去處的?他、他、他……”宿年結結巴巴半天,這才吐出三個字,“成精了……”在宿年的腦海之中,容欽這種人六根不清淨,色字當頭,敗家無道,酒色財氣皆占,“成仙”是決然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便是“成精。”

宿年不禁又問了左遙一個問題,“他既然知道我的去處,他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反倒是通知你來接我?”

“夏陽侯半個月前病逝,龍城侯身為夏陽侯世子理應守孝,脫不開身。”

“容欽還守孝?”宿年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像容欽那般視禮法如無物的人,怎麼可能乖乖地守孝?

左遙很是誠實地告訴了宿年,“龍城侯隻守了三日的孝期,便回到了邊塞。”

倘若說,一個人連自己的至親之人的孝期都不能服滿,那種人宿年最看不慣。但是,倘若那個人是容欽,宿年總是莫名其妙地覺得,他是情有可原的。

“他的性子倒是改不了了。左遙,你還沒有用早膳吧?你快進去……”宿年話未說完,便瞧見他左眼的眼角下有一道半寸長的疤,遠看並不清楚,湊近一看便一清二楚,倘若那傷疤再長一些,他本來精致的五官便被毀了。

左遙察覺到宿年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傷疤上,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低下頭說道:“十五歲征討苗疆的時候,被苗疆的大將阿那鍾傷到的。”

“可……”宿年正要說話去,卻被左遙打斷了話語,“公主莫要掛心,不過是一道小小的傷疤罷了,算不了什麼。”他不會告訴宿年,這道傷疤傷及了他的左眼,軍醫醫治了一年多,還是束手無策。雖然那雙杏仁眼看上去極其好看,絲毫看不出有何差異,但是左眼的視力早已模糊不清。

十五歲,那時候還算是一個孩子吧?他從那時候就忍著,很沉默的一個人,別人能夠看見他流血,但不能看見他流淚,他的一生隻為了守護薑國的平安。

“臣告退了。”左遙的禮數很周到,再一次行禮告退,轉身離開。

望著左遙的背影,海風吹起他身上的黑甲,十幾歲的孩子卻看上去滄桑不減。宿年的眼前一片霧氣,她大喊一聲,“左遙,謝謝你……”

左遙沒有轉過頭來,眼眶子一紅,三兩行的眼淚不自覺地淌了下來。他從來都不會哭,即使是年幼時苦學武功,即使是至親之人的責罰,即使是敵人的刀劍刺向他,可他如今卻忍不住了。

他握緊拳頭,咬緊牙關,像每次打沒有把握的戰一樣,忍著心中的苦痛。海風會吹幹他的淚水,他的左眼有點幹澀,有點痛,視線依舊模糊不清。

知道嗎,為什麼我能為你這樣賣命?因為七歲那年的一顆桂花糖,我願意為你征戰一生一世。可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他會把這句話留著,一直留到金戈鐵馬結束,將其帶入墳墓,奈何橋邊細細說來。但是,公主那麼幹淨純粹的人,定然不用下地獄,而我的手沾滿了鮮血,我們百年之後能否相見,還是一個問題。

最終,他走進了船艙,徹底消失在了宿年的眼前。

此刻的天空在朝霞的映襯下分外美麗,像是用鮮血染成的。飛鳥掠過海麵,海麵粼粼的波光閃爍。海風吹著她的臉,很是舒服。她並不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看到瀚海。

“在想什麼呢?”熟悉的聲音。

宿年不需要回頭看,她就知道那個說話的人是誰,這就是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