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首望去,便見到一張俊逸出塵的臉,一襲紫色湖廣袖錦袍襯著他膚色白皙的臉,似寒星那般涼潤,宛如冰晶雕琢一般。
“坐!”我招呼了一聲後,便沉默地轉視窗外,不言不語。
“不請我喝一杯麼?”淡雅的嗓音中有著淡淡的歡喜。
我微微上揚了一點點的嘴角,看向桌上的酒壺,勾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步城主請便。”
“嗬嗬,才分別幾日,心妍便與我如此客套了麼?”步冥淡淡的笑了起來,隻是他的眼睛,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瀚海無波,隱隱約約透出絲絲無奈的隱痛。
我沒有說話,隻是抬起拿著酒壺的右手向他晃了晃,清香入鼻,微苦入口,略有點甜,略有點澀。櫻唇輕啟、丁香暗動,我微揚嘴角,回視他癡癡地目光,做了個“請”的手勢。看著腳下的幾個空壺,心中升起一種滿足感,好久沒有這樣喝酒了,真是痛快。
“好酒量!”步冥喝下酒,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然後低聲說道。
我抿嘴一笑,“過獎。”
步冥看著我,眼中的溫柔一瞬而過,問道:“怎麼舍得把麵紗摘了?”
我聳聳肩,歎道:“不想戴罷了。”
燈影下,香爐熏煙嫋嫋,空氣中騰繞著寧靜平和的氣息,我看著燭影下,步冥柔和的看著我,淺淺而笑,“離教出走了?”
我癟癟嘴:“隻是想靜一靜而已。”話鋒一轉,又道,“你監視我?”
“如果我監視你的話,你會沒有察覺麼?”步冥眼眸微暗,反問道。
是啊,如果有人在我身邊監視我的話,我豈會不知?酒喝多了,頭腦也糊塗了麼?自嘲笑笑,再次拿起一壺酒,道,“自罰一壺。”
步冥去按住我的手,“別喝了。”
溫熱的觸感竟讓我一時忘了移開,看著他眼底灼灼而深情的柔光,我脫口而出,“為什麼?”
為什麼會突然之間出現在我的生活裏,花這麼多心思,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的事,心妍知道多少呢?”月光投在步冥的側臉,劍眉隱於鞘,雙目如判然明珠,鼻梁似秀峰,不輕易出語的唇,此刻圓滿。
“世人皆知的部分。”我輕笑。
“我若願意傾吐的話,心妍會全部接納麼?”步冥看向我的眼神有些迷離有些期待。
總覺得今夜的步冥似有濃濃的哀傷,化不開愁緒鬱結於眉間,也許是喝多了酒的緣故,這樣的他,引得我的心也跟著哀傷起來。
雖然我不知道我為何哀傷,但是這樣的情緒顯然不是我願意讓它出現的,搖搖頭,避開他的目光,“你若願講,我當洗耳恭聽。”
步冥隻是定定的看著我,半響,雙唇蠕動,輕聲問道:“心妍相信一見鍾情麼?”
這個問題讓我不自主的眯了眯眼,回想起前世今生與我有過交集的幾位男子,我搖頭照實說道,“不相信。”
“為何?”
“盲目性太大,而我恰好理智。”好像有些困了,我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哈欠。
“若我說我是在五年前月虹仙子的相親宴上對心妍你一見鍾情,心妍也是不相信的麼?”步冥的語氣中有著顯而易見的無力。
五年前的那場相親宴麼,當時我唱的“菊花台”,當時月虹抱著我又唱又跳,當時冷傲風在我身邊寵溺的看著我,當時……
不經意間一回首,竟已是五年的時光。
現在這位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縹緲城城主竟在我麵前說出他早在五年前便識得我,還說對我一見鍾情,這樣的話,換在以前,我或許會信,可是現在的我,怎麼可能還會隨便相信人,而且還是一個男人。
我看著他,輕輕搖頭。
步冥看向我,嘴角勾出一抹似有還無的笑,說不上什麼意思,到是極具成熟男人的魅力,仿佛洞察一切的深潭。而他卻隻是帶著輕微的疑問調子,“既然心妍並不相信一見鍾情,那麼又為何會與澤王爺……”
後麵的話,步冥沒有說完,隻是看著我,期待著我的回答。
為何?為何?
這讓我該如何回答呢,說是我蠢笨得被他騙被他利用?還是應該說我愛的人從來都不是他?
可是,不管怎樣的話我都說不出口啊,其實在這件事上,我自始自終最恨的人,不是龍澤,不是慕容姿子,而是,我自己,我竟會笨得將自己愛的人弄錯,這樣的我,若在九泉之下與諾重逢,該怎樣麵對他那雙純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