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最完美的執行者。
二人商談,一旁床鋪上許離始終在靜坐修煉,身上的氣息已經到了煉體第二重巔峰,時強時弱,這是在衝擊三重的瓶頸。
劉季與徐熙風故意移開視線,不去看許離,因為每多看這小子一眼,自信心就會跌落一分。再天資絕倫的天驕與進境一日千裏的許離相比,都會自慚形愧,對未來失去信心。
……
徐家禮堂,氣血旺盛的年輕小輩根本沒有入堂的資格,眾位閣老的平均年紀幾乎能與長老會相比,這裏充斥著氣息的衰敗與書臭的腐朽,許多半截入土的古怪老頭兒晚年無後,都選擇進入禮堂荼毒下一代。
禮堂占地麵積極小,僅有議事堂與藏書閣兩間閣樓,但它卻是唯一能與刑堂相提並論,令人聞風喪膽的機構。
因為在這裏出台過無數樁讓人怨聲載道的無理律法,也審判過很多樁門不當戶不對的自由戀愛,皆是以悲劇告終。
之後,有些愛情悲劇的當事人成為了徐家獨當一麵的大人物,回憶起年輕時夭折的美好愛情,自然而然地就對禮堂這個曾辣手摧花的腐儒機構沒什麼好印象,於是在能力範圍內對禮堂施加一些小手段是肯定的。
其中,最著名者就是徐家家主,徐殤。
他上位後,禮堂的待遇一向是諸堂口中最差勁的。
可禮堂眾閣老非但沒有意識到自身的問題,反而變本加厲,一連出台好幾例不合道理的律法,有人抗議,他們就拿祖上某位大儒的筆記說事,大儒本非此意,但斷章取義還真說得過去。
直至今日,禮堂逐漸變成了徐家內部都敬而遠之的堂口,沒人願意去招惹那幫閑著沒事幹、整日想著法子折騰子孫的古怪老頭子。
徐殤也極少去禮堂議事,和這幫食古不化的糟老頭子商議,他總恨不得親自動手送他們一程,別黃土埋半截了,全埋得了。
但今日,徐殤站在藏書閣門口,前半身邁入陰影,後半身置於陽光,正如他的臉色一般陰晴不定。
閣內久不見陽光,光暈下微小的灰塵顆粒像一縷縷白色綢帶隨著渾濁空氣的流動而緩緩舞動,腐朽的經論典籍束之高閣,正對著一顆又一顆死不瞑目、懸於半空的白發頭顱。
每一顆頭顱皆是七竅流血,麵容驚恐,瞳孔放大。
對應的無頭屍身仿佛還在讀書一般正襟端坐在木椅上,有的屍身前的書桌上還放著被翻開的古籍,有的屍身膝蓋上還放著書,也是被亡者生前翻閱著的狀態。
徐殤站在閣樓門口,看著數十顆頭顱,有規模、有順序地垂在橫梁上,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彎調皮的笑臉,在與他嬉笑,十分詭異,見者膽顫。
“這是在宣戰?”麵朝令人發指的修羅場,徐殤反而笑了,笑得很冷,“你一身本領都是我徐家手把手教的,還敢宣戰,真是個欺師滅祖的小雜種!”
“倒是要好好教教你,什麼叫尊師重道!”
※※※※※
近幾天,一些江湖人敏銳地覺察到很久不起波瀾的夕神府忽然不平靜了。
“天波樓三子率領數十人在頃山口出沒像是在搜查什麼?”與天波樓敵對的折浪閣閣主聽著手下人稟報,有些坐不住了。
頃山口可是他的地盤,天波樓不呈上拜帖征得同意就擅自闖入,這是壞了江湖規矩。
“傳令,讓二閣主、三閣主帶一百個青壯小夥子出閣,跟天波樓好好講講道理,告訴他們知道什麼叫江湖規矩不可壞!”
“遵命!”
……
竹馬道是許多江湖客從青竹嶺到洱海牧場的必經之路,也是許多遊商慣常行走的商道。
青竹嶺的青竹韌性強、分量輕,運輸起來相當劃算,是優秀的建築材料,也是遊商交易中必不可少的貨品。
並且,與青竹伴生的蒼雲草,因口感神似暄軟的雲彩,更是洱海牧場大部分馬駒所青睞的草料。
洱海牧場盛產名貴寶馬,擁有夕神府最廣袤的草原與最充沛的陽光,是極適宜牧馬的地界,美中不足的就是缺乏足夠堅固的土木岩石。
商人本就是逐利的行當,在某個商人發現青竹嶺與洱海牧場間存在著天然的貨品缺口後,他心知這是一本萬利的生意,憑一家之力根本吃不下,就聯合諸多商界好友,共同操作。
竹馬道應運而生,久而久之,就成為了夕神府數一數二的商道。
沿竹馬道一路行來,驛站、酒館、客棧比比皆是,吃喝玩樂應有盡有,這條商道隨著遊商的開拓與曆代江湖客的發展,逐漸形成了奇特的江湖現象。
……
徐熙風坐在“有緣客棧”的一間上房窗邊,默默飲酒,眼神迷離卻如鷹瞰般掃視身下每一位經過客棧的江湖人。
“有緣客棧”位於竹馬道中程,名氣很響,店麵也很大,是許多遊商、江湖客青睞選擇當作落腳休憩的客棧。
徐熙風很喜歡它的梅子酒,所以每隔幾年就會來一趟解解饞。
但今日,他不是為了喝酒而來,而是為了殺人而來。
劉季的情報顯示徐家商堂大執事,與徐子凡同輩的商界天驕徐子平會親自前來竹馬道,與洱海牧場的牧馬老字號蘇家談一筆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