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啼鵑帶血歸(2 / 2)

連城不知道許漢文怎麼還活著,怎麼到的雲南,還參加了同盟會,成為了雲南新政府的重要人物,但事實已經不容他想這些沒用的因,他要考慮的是它所帶來的果——許漢文為自己取字子規,可見當年家破人亡痛之深刻,堪比望帝化身的啼血杜鵑,一聲啼叫一口血,連年啼叫肝腸斷。現在,革命勝利了,清政府就要倒台了,他出現了……

連城想他該怎麼辦?錦屏該怎麼辦?錦屏怎麼能接受這個消息?就在兩個月前,錦屏還為許漢文祭奠生辰,為許漢文鬱鬱寡歡,如果她知道許漢文還活著……

他不敢相象她會怎樣,這個人是許漢文啊!雖然變了一些,可真的是許漢文!

“連將軍?”隻聽得許漢文低聲叫。

連城回神,啜了口酒,掩飾真實情緒。

許漢文審視著他,酒杯舉在身前,語氣似是自嘲,又像在諷刺連城,“好久不見,連將軍的眼神還真不錯,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有些不認得自己呢。”

對啊,1905年12月,到現在,整整六年了,許漢文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文弱的少年郎。

許漢文歎了口氣,仿佛沒打算連城接話,繼續說,“不過,我能有今天,還得多謝將軍你。”

連城眸子一閃,不經意遇上他的眼睛,目光相撞處,火花四濺!

許漢文這話明顯的在挑釁了!

連城壓抑著諸般情緒,轉移話題道:“不知許公子到貴陽來有何貴幹?”

許漢文啜了口酒,慢聲說:“革命初勝,雲貴兩省的局勢算是穩定下來了,可咱們的老鄰居四川還在混亂之中,匪亂猶重,川、滇、黔三省毗鄰,曆來關係密切,財政亦要相互協濟,一榮皆榮,一損皆損,我此次來黔是代表雲南省政府來談援川事宜的。”

連城點頭,他也聽說了一些風聲,看來回銅仁,還得幾天。

報紙上的消息——英國領事出麵調停,北洋軍和國民革命軍雙方停戰三天,開始籌備南北和談。

白錦屏百無聊賴放下了報紙,袁宮保之心,昭然若揭:清政府大勢已去,現在已經不是清政府和革命黨的問題,而是袁宮保和革命黨的問題,袁宮保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是不會輕易退兵的。

一切隻待時間解決,或者是等待孫中山先生回國。

這種把國家民族的命運玩弄於股掌,不幹實事隻會沽銘釣譽的所作所為,白錦屏不恥。

心情一時煩躁,連城也不在,她自己呶呶嘴,拿了件披肩裹在身上,走到屋外。秋風吹過,簷下的一棵梧桐樹沙沙作響,紫白色的梧桐花籟籟落下,有的落到了她身上,她本能地伸手去接,卻接了空。

正要彎腰揀時,一低頭,望見一雙黑色的軍靴不知何時停在她身前,她眉一蹙,眼裏已有了笑意,他回來怎麼沒有聲音?

連城揀起了那朵梧桐花,抬頭就看見白錦屏耳朵上戴的翡綠色耳墜閃爍著綠瑩瑩的光芒,靜靜地停在她腮邊,映著她的臉蛋如洗過的梨花一樣,白淨、細膩,甚至能聞見花香馥鬱的味道。

分離將近一月。

他心跳的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