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看著黑咕隆咚的屋子，這還是第一次，他晚上踏進這個房間，如此寂寥。
他擺了擺手說，“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靜兒感覺到他生氣了，不知下麵的話還要不要說，咬了咬嘴唇，鼓了幾次勇氣，才開口，“旅長，夫人說party都是開到很晚的，讓您先休息，不要等她…...”
“你下去！”他低斥，不想再聽。
靜兒點了點頭，趕緊走了。
他開了燈，走到留聲機前放了首曲子，外衣、皮帶、靴子、褲子、襯衫，走一步，脫一件，不一會兒滿地都是他的衣衫。
他躺到床上，望著帳頂，耳邊充斥著這首不知名的曲子——華麗動人的旋律，小調轉大調，提琴對應口琴，一段一段，錯落有致，既有委婉，又有激蕩，可一曲盡後，他悵然若失。
這是什麼曲子？委婉稍縱即逝，激蕩曇花一現，全都不讓他盡興！
他氣哼哼下床，又放了一遍，再躺回床上。
曲盡，旋律揮之不去，就差那麼一點，就那麼一點，就完美了，可它就是不給！
他像自個賭氣的大孩子，又氣衝衝下床，重複它！
這時，隱約聽見有高跟鞋輕巧地踏在石灰地上的聲音，他眉一聳，閉了眼睛。
白錦屏推門進來，看見一地狼籍和床上睡著的他。她吐了口氣，輕輕關了門，把高跟鞋脫了拎在手裏，走到衣架前，放下鞋，脫了外衣，又躡腳把留聲機關掉。
然後，她一件件揀起他的衣服。
走到床前，剛要掀被子上去，卻見連城正睜著眼睛看她，她一怔，往後退了一步，手不住往胸脯上撫，嗔道：“你沒睡啊？嚇我一跳。”
他不說話，她的影子遮蓋了他的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的冷凜，便主動說，“史密斯夫人邀我參加她的生日party，這是她來到中國後的第一個生日，我總不能拒絕吧，她人也挺好的。”
“這是什麼曲子？”他往留聲機那邊看了一眼，問著，仿佛根本沒聽她的解釋。
白錦屏眉尾微挑，一時摸不清他到底有沒有生氣，畢竟，好晚了。
她坐下來，讓影子不再蓋到他的臉，聲音柔軟，“我進門時你聽的那首？那是一首很有名的探戈曲：PorUnaCabeza，譯成中文是隻差一步，一步之遙那種意思。”
“好貼切的曲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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