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量想通了,她第一步便是:逐步疏遠花榮、花鳳兄妹,保存這唯一可憐的星火。絕不能引起外人的猜忌多想。她必須迅速找另一個目標,轉移所有人的視線。正當她急得如熱鍋裏轉悠的螞蟻時,祁暮清自己英雄救美般的送上門來。
如前世一般,他還是那樣的倨傲自信,隻現下卻還是血氣方剛意氣用事之年。前世縱有再多的仇恨,此刻她隻有強忍接近,借機謀事。蜀州祁家擁有天下最富足的屬地,且又與秦州慕容家世代交好,兵強馬壯賦稅充足,治下百姓安居樂業,溫飽不愁。相對於各地不斷連綿的動蕩不安,秦蜀兩地確是一番世道太平,繁華昌盛的景象。
兩家的勢力可想而知,現在祁道泠、慕容棠都還健在,她若不趁時機而動,以後哪裏還有機會。自認前世的她是無才無能無貌,隻勉強留得體賢婦實是愚蠢的虛名。今世的她雖刺麵改容略有姿色,內在卻依舊空空如也,雖有些長進,仍非那些老滑奸刁之輩的對手。
回觀花榮耿直正朗,慕容棋深藏不露,李從讓大智藏愚……除去花榮,剩下兩個要想從他們身上占到便宜,豈是易事。
隻她最憎恨亦最熟悉的人——祁暮清,個中性格她勉強算是最了然,他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一笑一瞥都能猜出個七大八來。唯有一件自己未料到:他暗藏鬼胎冷眼旁觀,由著那賤婦任意為之。
細細想來,前世自己早已是情根深種,怕是瞧見了亦裝糊塗迷混過去了。不是死後靈魂不散,瞧見了他連親生子嗣都不放過。怕也不會令她含恨怨怒,乃至天地倒轉風雲變幻無常之際悄然回生吧。
劉蘭芝這個直接凶手,她必須除掉。冷眼旁觀的,她亦不會放過。縱非他親自動手,亦心腸狠毒過親殺的。借力打力,逐個擊破。
墜下高台之際,無意撞進了那星目幽然掠過一絲急躁擔憂之色,救自己的人擔心她,是誰?睜眼居然發現是祁暮清,瞬間她差點崩潰了。哪裏出了錯?他何時認識自己的?又何時……震驚得不敢細想,怨恨仇怨那一刻糾纏住自己,瘋狂叫囂著立刻殺了眼前這男人。
上一次劉府故意哭泣任由其接近,她隻是想給後麵同樣偷偷跟來的劉蘭芝瞧一出好戲,先添點堵再狠狠給之賜婚的當頭一棒。
但現下的局麵卻又告訴她:天賜的良機到眼前,抓住了別放過。不是想借力打力嘛,這是最好的機會。她努力按下情緒,一番嬌俏賣嗔,暗處細細觀察。祁暮清對自己好像確有些不同之處,是機會就不必放過。
管他是真動心或一時恍惚迷醉,既然他有這意,她就順道替他鋪這橋。若按前世他在後堂與花榮的那番爭執看,他是因父親的蒙死歸罪於她父皇,繼而由她身上起始慢慢報複最終得到複仇的快意。
這一世他父親祁道泠還活著,那此刻的他對自己該還無恨意。任由著自己一番胡鬧揶揄,他亦默默忍耐了。瞧清這點,平陽心裏微微有了數。十七血氣少年正值情芽萌動春心躁動之際,若在此刻藉機與“三王二傑”結交,豈不正中下懷。
以慕容棋等人的機智謹慎,她需暫時撇下過往一切仇恨不作細想,以坦然之姿方能應對自如。這當真難煞了她,方憶起母後、顧皇後的不易來。一介女流,她沒有花鳳的武將之才,亦沒有劉蘭芝的狠辣心計,隻能如此忍辱為之了。
紫鵑看公主又神遊太虛兀自亂思,適時上前提醒道:“公主,你想甚麼了?怎麼不進去?”
平陽怔了下,倏地扭首看向一邊,祁暮清正默默注視著她,背手立在那不發一言。心頭驀地一緊,低首黯然道:“不了,瞧這麼熱鬧。還是別打斷的好!”
說著,轉身回走了幾步,驀然回首清眸流盼,嫣然巧笑道:“我去放花燈,你去嘛?”
作者有話要說:“覆巢之下無完卵”,就算平陽想找個愛她的人,這一世平安過夫妻小日子,國破家亡作為前朝的嫡出公主,如何可以安然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