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八回 放燈(2 / 3)

“莽夫!”

無視祁暮清已然僵冷的死魚臉,平陽轉身回去換了件對襟月白色雲緞罩衫,推開門問道:“這可行了?哪裏像是赴宴的?”說著,兀自邁開步子往攬月閣而去。

眾人愣了下,回神後趕緊快步跟上。

祁暮清僵在原地,許久才籲出那口鬱結氣,嘴角彎起一抹苦笑,幡然驚覺到自己這陣子的反常。原以為是個溫淑端莊偶有俏皮、略愛哭泣的小可人,在他心裏堪稱完美第一人。今日才發現她的真性情,但此刻卻越發覺得真實了。

也罷,是自己的一時不察,以後相處也許要多上些心。睚眥必報!不討回來決不罷休,還愛使小性子,與外傳的是天差地別。

怕說出去也沒人信,伸手撫了撫現下仍隱隱作痛的肩膀,都快咬下塊肉來了。還不忘言語挖苦。看來,怕真如表哥慕容棋所說:“天鵝肉可不是那麼好啃的”。

低首看了看雙掌,那纖腰溫香柔軟的觸感猶在,算是摸到天鵝了嘛?隻是代價沉重了些,總好過水中望月。且慢慢來吧,想到這,趕緊後麵快步跟上。

一行人很快到了攬月閣附近,瞅著裏麵的歡聲笑語,平陽驀地停下來,靜靜佇立在那,由著涼風吹襲,化去纏繞在心頭的諸多憂愁哀傷。隻那徹骨的恨依舊在一刀刀淩遲著她早已殘破的心。

有幸回到當初,她本躊躇滿誌亦欲扭轉乾坤,改變一切。可兩次三番的行事,也隻起初突冊立二皇兄為太子時,打了孽賊叛黨們一個措手不及。其他事情,皆寸步難行。隻恨自己未複生為男兒身,她費勁心力才勉強將花榮調去了京衛大營,算為以後行事埋下一築梁根基。

她迷醉於親情友情的得到,差點忘乎了所以。劉運倡的拚死保命瘋狂亂咬,攪得一池湖水渾濁不清,使得如今朝堂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人人隻求自保,無暇他顧。父皇更是焦頭爛額無處著手,陷入內外交困孤立無援之境。

這一切都因她過度的自信得意造成的,驀然醒悟驚覺到自不量力,恨無能懦弱。如此下去她非但誰都救不了,若再不小心謹慎行事,怕會使得前世的那些災難提前降臨。

還有不到三年的時間,父皇就要病故殯天,到那時慶山王李思諫就會像蟄伏多年的凶獸般複醒。到那時,怕一切再無回轉的可能。此刻的她就像被逼到懸崖邊,退一步是死,進一步亦是死。此刻發現自己還是那麼的無用,縱使知道後麵的一切,卻無力回天。

借住仇敵的力量,她是千萬個不願意。可是放眼如今的大夏朝,又有誰可助她扭轉回天。父皇靠著秦蜀兩州的鼎力扶持,方才坐穩這天下。所以,前世才在蜀州節度使祁道泠、秦州節度使慕容棠雙雙蒙難後,頓失肱骨頂梁之臣。雖立刻將她賜嫁於祁暮清,並大力提拔重用這兩家人。奈何大樹已倒,眾人皆異心而變。

朝內有慶山王虎視眈眈,朝外各地動亂紛爭四起,疆域外各蠻邦附國蠢蠢而動,欲在亂中分杯羹,父皇日夜不能寐,拚力操持可卻撐不到一年便重疾纏身薨去了。前世的顧良妃在長子無疾而終的情況下,含屈受辱在父皇屍骨未寒之際以太妃身份下嫁末帝李思諫,上演了一出“兄死弟娶兄嫂”的鬧劇。

那時早已嫁與蜀中的她,聽此消息羞憤的恨不得立刻除了這不知羞恥的顧良妃。當刻她哪裏知道娘親的難做,經得一世,方才了然。正因她的忍辱負重,方才盡力保全了父皇所有的血脈。上一世,顧良妃為此算是操碎了心,流盡了淚。可老天爺對她何其殘忍,國亡後子嗣卻為了所謂的“高風氣節”,無一願聽她的勸誡,紛紛力戰而亡。

隻留得她一人白發皚皚,空對燭影難了殘生。縱使她為一切熬幹心血形同枯槁。而自己到死也不願見她,更談何諒解。想到她摟著文洛仰天慟哭大罵蒼天何其不公時,那等哀絕場景,她說甚麼也不願瞧第二次。

縱使她有再多不甘,也隻能與虎謀皮,本隻想劃清界線井水不犯河水,不再招惹便是。可現下看來,天老爺根本不給她另尋他路劈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