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將我的小手一握,頓時一股力量,自他的掌心流入我的體內。
有他為我撐腰,我心裏安定了不少。雖然他的地位比不上皇帝,可是這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浚南王,比他的兄長更可靠,更有情義。
柔美的光線穿梭在他的胸前,照得那團鶴翔九天繡圖格外精神。圖的下方繡著層層疊疊的雲霧,形色不同的小鳥藏在雲霧之中,唯有一隻白鶴高高的飛舞在雲霧頂端,脫離了鳥群,當真是一枝獨秀。緩緩的抬起臉來,我望著他,情絲微漾。“王爺,我說她錯了,那是因為那迷底根本不是二月。”
“那你倒說說看,迷底是什麼?”宸旭怒著聲問,但是不難看出,他對我的回答感了興趣。說實在的,這迷,我前世就知道了,迷底確實是二月。所以說,聽我強調迷底是不二月,宸旭也不免想聽聽我的說法了。
我將手從宸嵐手中抽回來,看著宸旭說:“我沅朝自開朝建代以來,曆代皇帝皆是人傑,能使江山日益壯大。而今,從北往南數來,我國所跨之地,幅員遼闊,氣候千種。同樣的日子,我們皇城是春天,但是往南就會有夏天,往北又會有秋天,甚至是冬天。所以說,不知細葉誰裁出,若打一時令,不應該單指春天,而是四季。”
說實在的,我這回答很是牽強,有強詞奪理的嫌疑,不過這一番辯駁,是我一早就在心裏想好了的,可以說,剛才看到那盞五子送福燈的時候,就想好了。我的本意,並不是針對張媛如,隻不過借著她,來說出一番與眾不同的話,引起宸旭的注意罷了。嗬嗬,這話,千年前,他對我說過。
我的話落,宸旭、宸嵐同時投來目光。宸嵐是讚許,而宸旭,則是大大的震驚。
張媛如馬上辯駁道:“你這是強詞奪理!誰不知道,那首詩的作者,詠的就是柳,歌的就是春,你偏要搬弄出個四季來,分明是沒事兒找事兒,沒話找話!到底安的什麼心?”
這一回,我卻不與她正麵衝突了,而是將頭一低,楚楚道:“王爺,她說的有道理,是我枉自思忖、自作聰明了。品嫣甘願受罰!”
“嗬嗬,好啊!那咱們這猜迷,就算你輸了!願賭服輸,你自行摘下麵具吧!”宸嵐饒是聰明,順水推舟的,就把我掌摑張媛如的事給帶過去了。我隔著麵具對他微微一笑,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我的感激,也不知道,宸旭會不會善罷甘休。
但他提了,我總得好好配合,再說了,我本也有意,要讓宸旭看一看我的臉,巧心打扮了一番,不要浪費才好。
掛著水晶紡紗的劍袖當空一飄,揚起瑩瑩光芒。
我摘下了麵具,同一時刻,恬然彎起嘴角。小荷微彎光霧中,珠砂半抿露華濃,微笑,是最美的笑容。
看到我的臉,宸旭怔了一怔,宸嵐的瞳孔亦漾起一層波瀾。
燈光冉冉,微風拂拂,在五光十色中,我盈盈而站,一身雪白,當真是搶盡了風光。遠處,有不少人駐足向我觀望。
宸旭竟不由自主的說:“三年不見,品嫣長大了!”
他在向我暗示他的身份。
宸嵐一驚。
張媛如更是震動,竟跺了一腳,撒蠻的說:“皇上,她未必不識得你我。一路上惺惺作態,必是故意衝著我來的!”她卻不說她曾私下威脅過我了,嗬嗬。
我趕緊裝作驚訝,看著宸嵐,“王爺,她在說什麼?我,我,是不是犯了大錯了?”
宸嵐沒說話,輕輕摘下了麵具,對我溫溫一笑,那兩條舞動的紫綾,忽然宛若兩隻神筆,在他肩頭畫出複雜的線條。
“對,你犯了錯,犯了大大的錯!我現在告訴你,我就是華妃!那你願意過來給我磕頭嗎?”
她也把麵具摘了下來,霍然,一張熟悉的臉,將我驚得目瞪口呆。
這一張臉,若拋開神態不談,竟像極了前世的我,隻比我,更嬌嫩、更嫵媚、更蠻橫。
我一直在奇怪,宸旭向來不喜歡沒有修養的女子,為何會獨寵張媛如?現在看來,似乎與我還有些淵源,隻不知道,是因為懷舊,還是餘情未了?
突然一道紅光撞入眼角,我本能的打了個冷戰,心說不好。通紅的火焰很快串燒了起來,剛才還閃爍麗美的盤龍燈,眨眼間化成了一條火龍。
這突發的變故令我們幾人都很震驚。
四人中,以我和張緩如站得離龍燈最近,危險最大。就在火苗竄起的一瞬,宸嵐是第一時間來拉我,宸旭也急忙去拉張緩如。在危險發生的一瞬間,誰都無法去思考下一秒的事情,有些舉動是本能的。
在宸嵐向我伸出手的同時,誰都不會想到,我居然撲向了宸旭。
“皇上,小心!”我撲了過去,蓬鬆的雪裙隨著步子飛揚起來,若朵盛開的雪蓮,穿插在宸旭和張媛如之間。同一時間,真的太快,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張媛如已如流星一般,飛了出去。宸嵐的注意力在我身上,宸旭被我緊緊抱著,所以離她最近的、最有可能救她的人,都沒能及時將她救起。
火苗燎著了她的衣裳,火光將視野映得一片通紅。
我的身體在發抖,將宸旭越抱越緊,越抱越緊。眼睛裏盡是火,火海將冷宮付之一炬,我的頭發、四肢都被燒著了,好疼,好怕。
“啊,啊,皇上,救救素素,救救素素……”意識已經不受控製,身體在極度的恐慌中癱軟下去,落在他的臂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