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薄姬更是親自到了這別院中探望阡青綰的傷勢,這等殊榮,除了皇上和雲緋,還不曾有誰享受過。
“太後娘娘?奴婢不知太後娘娘駕到,奴婢該死……”
阡青綰躺在床上,眼角瞥見薄姬的身影驚了一下,迅速掀開被子要起身行禮,卻叫薄姬走到床沿伸手按了下去。
“你的傷還沒好,躺著吧,這裏沒有人,禮節就免了吧。”
隨薄姬進來的婢女立刻找了一張軟塌過來,讓薄姬靠在軟塌上坐著,阡青綰又吩咐自己房間的婢子給太後備茶,然後才半靠在床杆上恭敬地看著薄姬。
薄姬坐下後,才抬頭朝阡青綰看過去,阡青綰的臉上還裹著紗布,看不到她是什麼表情,隻露出一雙不明情緒的漂亮眼睛,她的身子還是很虛弱,在她還昏迷不醒的時候,太醫院的人便來稟告了薄姬,說她五髒六腑俱損,以後都不能替太後效力了。
說不惋惜是假的,阡青綰對薄姬來說,是她最有能力最看重的一顆棋子,如今弄成這副模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緩緩一笑,薄姬的神情間破天荒的竟帶了絲悲憫:“青綰,你跟在哀家身邊,也有十幾年了吧?”
阡青綰微微垂了垂頭,發絲沿著她的額際飄落了幾縷:“回太後娘娘,是的,奴婢在太後娘娘身邊整整十二年了。”
薄姬欣慰點了點頭,一雙豔麗至極的眸子定定地落在阡青綰身上,含笑道:“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哀家就老了,記得那會你還小,舉目無親的讓人追殺,那時候恰好哀家出宮去賞景,你的勇氣可嘉,抱著哀家的腿就不放,求哀家救你性命,即便禁衛的劍指在了你的腦門,你也不放手,你告訴哀家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報答哀家。你雖然年紀還小,可你眼神中的決絕卻遠遠勝於哀家見過的任何一個人,哀家信你,於是將你帶在了身邊,後來哀家才知道,原來你們家世代鑽研易容術,而你的易容術已經達到家族的精髓,你們家族因易容術高超四處殘害生靈,結下了不少仇家,是以被滅了滿門,害得小小的你便被仇家四處追殺,哀家並沒有治你的罪,哀家一如既往的信任你,因為你值得哀家相信,這麼多年來,哀家對你要求甚嚴,而你也從來沒有讓哀家失望過。”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薄姬微微抿唇,瞼眸輕啜了一口茶水,才重新看向阡青綰,目光雖然凝視著她,可阡青綰覺得,她似乎透過她看到了另外一個人,那目光迷離而飄渺。
“太後娘娘的恩情,奴婢一生都不敢忘,奴婢……罪該萬死!”阡青綰掀開補子,雙膝一彎,吃力的跪在床上,朝薄姬叩下頭去。
薄姬的神情不變,含笑問道:“你何罪之有?”
阡青綰沒有抬頭,她知道薄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垂著頭低低道:“奴婢說過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報答太後娘娘,奴婢一直在向這方麵努力,可……奴婢如今成了一個廢人,奴婢食言了。”
她的聲音很好聽,即便受了這麼重的傷,即便已經失去了那張絕色的容貌,也聽不出她有半分的傷心和難過,還是如平常一般持重而平靜,可是薄姬知道,阡青綰骨子裏是不甘心的,就好比十幾年前,她抱著自己的腿不停的磕頭,盡管磕的頭破血流她也不放手,一遍遍的哀求著自己救她的性命。
因為阡青綰知道,隻有自己,才能救她。
“青綰,你沒有成為一個廢人,你在哀家眼中,一直是最聰明的,你知道哀家為什麼要讓夢薇易容成你的樣子嗎?”薄姬淡淡地問。
阡青綰搖頭,她確實不知道,這幾天她的傷勢太重,一直躺在床上,聽太後說要詔歐陽棠進宮後,太後便讓她給裴夢薇易容,她撐著一口氣做完了這些便昏了過去,還來不及思考太後的用意。
薄姬瞥她一眼,微微一笑:“因為哀家需要你,你和小宇才是哀家的左膀右臂,裴夢薇雖然聰明,但就是因為她太聰明,所以她的野心很大,哀家容不得一個野心比哀家還大的人在身邊。”
阡青綰吃了一驚,太後當初救下裴夢薇後,裴夢薇身中巨毒,身上傷痕累累,太後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解了裴夢薇的毒,她一直以為在太後眼中,裴夢薇是很重要的,到頭來卻沒想到也隻是一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