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所有宮婢都遣退了下去,隻剩下玉狐息和雲緋兩人,雲緋不說話,玉狐息也不催她,隻是雲淡風輕的看著書。
一時間,大殿裏靜得隻聽見兩人均勻的呼吸。
“皇上,歐陽棠來曆不明,也許她是大燕國派來的細作也不一定,難道您就一點不懷疑她的身份嗎?如果……她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你還會幫她嗎?”良久後,雲綁才開口問道。
玉狐息嘴角的笑意仿佛瀲著月華,幹淨無瑕,長長的睫羽飛快的撲閃了一下,漂亮的黑眸從書中移開,落到雲緋身上,淡淡一笑:“如果她不是朕想的這樣,她早就死了!”
雲緋皺眉,半響後才明白他的意思看來玉狐息早就懷疑了歐陽棠的身份,她太清楚玉狐息的手段了,如果一個人對他沒有利用價值,無論好人壞人,他會毫不猶豫的斬殺掉,如今他並沒有對歐陽棠動手,這就證明……
“皇上想將計就計?”
玉狐息沒有答她,隻是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踱步越過珠簾,走到窗欞邊,推開窗戶看向外麵的世界,一陣風從打開的窗口吹進來,將他的發絲拂得向後飛揚。
雲緋不解的眉頭一點點舒展開,向來冷淡的臉上也浮現一絲笑容,從屏風上麵拿了一件單薄細膩的紫羅蘭披風,慢慢走到他身邊,披在他肩上。
“皇上,您還在生我的氣嗎?”
“朕從不為不值的人和事生氣。”似是想到了什麼,玉狐息淡淡一笑,那笑容如同一朵絕豔海棠,綻放的輕緩而豔麗,隻是撲麵而來的冷鶩卻讓那抹笑容滲上了毒汁,“雲緋,你知道嗎?用兵如舉棋,最厲害的一步不是舉兵數萬踏平敵人,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飄渺莊主以為踏平了夏國就增強了國力嗎?恰恰相反,如今的大燕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緩和因戰爭帶來的損傷和協調收複的夏國,他現在沒有精力和我們對對抗,而其餘幾國趁此時機不去給大燕國添亂,竟跑來朕的未央國送死,朕自然要成全他們。”
雲緋震驚與年輕皇帝的謀算,她沒有說話,隻聽得他繼續道:“一年的期限快要過去一半了,朕與他誓必會有一場殊死之戰,雲緋,你們雲家是幾代元老,對未央國輔之甚深,雲丞相更是為朕竭力而死,臨死前將你交於母後,朕允你皇後之位,是答應了你父親,要給你最好的生活,但是你卻背叛了朕,雲緋……別以為朕沒去南方大陸便什麼都不知道,你在大燕國的所作所為,朕了如指掌!”
仿佛晴天霹靂,雲緋驚的退了一步,不可思議地看著玉狐息,腦海中迅速搜尋著自己在大燕國的一切,忽然眼前掠過一道紫影,雲緋臉色微微一變:“你派人監視我?”
心頭劃過一抹刺痛,雲緋瞪大了眼,她的父親為國盡猝而死,她的母親殉情而去,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她便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她成了孤兒,所有人都說她是幸運的,幸運到讓太後收留在了身邊,幸運到成為日後的母儀天下之尊。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因這身份也背負起了難以承受的使命,她成為玉狐息手中的一顆棋,為他做盡一切不能暴露在陽光下的事,還為他深入虎口,潛入大燕。
然後,她遇到了澹台逸,那個同樣有著身不由己悲慘命運的九王爺,她像一顆荒漠中瀕臨死亡的小草,突然碰到一片水源,便拚命的想要擠進水裏,可是她不知道那水太深,深到足以將她淹死!
“告訴朕,九王爺澹台逸是不是沒死?他與飄渺莊主是否就是同一個人?”狠厲而冷淡的聲音響徹在整個景和殿。
玉狐息的表情還是溫柔的,甚至嘴角還揚著清淡又純淨無睱的笑容,可是那眉眼之中深藏的殘酷和冷鶩,卻讓人膽戰心驚。
雲緋的臉色瞬間慘白,她沒想到玉狐息連這個也知道了,也對,他一直視飄渺莊主和澹台逸為他生命中最大的兩個對手,既然派了人接近澹台逸,自然也會安排人去查探飄渺莊主,隻是大概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是同一人。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玉狐息就沒有真正相信過她……
嘴唇動了動,雲緋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容,帶著從未有過的淒涼:“最是無情帝王家,皇上……雲緋沒什麼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