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哄小管睡了覺,落微才回了房間,他沒開燈,就站在窗口,手指裏一根煙明明滅滅的,都快燒到手指了。
落微剛想去開燈時,就聽他說:“別開燈!”
隻好放棄開燈,借著外麵昏暗的光線,往他身邊走去,香煙紅紅的光映在他的臉上,他別過頭去,不看落微。
“別抽了,身體要緊。”落微伸手拿掉他的煙頭,輕聲勸道。
他依然不說話,落微輕歎了一聲,說:“我去給你衝牛奶!”
剛轉身,便被他從後麵猛地抱住了。
濕潤的呼吸急促地噴在她的發間,接著,便有水珠從上麵跌下,落在她的臉上。
她錯愕,他哭了!
大顆的淚水一滴接著一滴落下來,落微一動也不敢動地讓他抱著,不敢說話,不敢回頭,害怕一回頭便傷了他的驕傲。
他哭了那麼久,幾乎有半個小時。
原來男人也可以有這麼多的眼淚!
他的身體一直在抖,一直抖,抱她抱得那麼緊,落微的手覆在他的手上,眼淚也忍不住滑了下來,落在兩個人緊貼的手上,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
“微微。”
終於,他說話了。
“嗯,我陪著你。”落微連忙柔聲說道。
“她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盡管我後來有錢了,可是也治不好她的病!”
他的聲音好沙啞,幹澀得厲害,似乎每一句話都可以帶出他心裏的血來。落微的心猛地就痛了起來,她剛想轉過身,卻被他用力地按住了:
“不要回頭,我不想你看到。”
就這樣站著,站了半個多小時,他才鬆開了手,轉身大步走進了浴室。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來,落微知道他在收拾自己的心情,這個太過倔強的男人,連傷心也不允許別人看到。
過了許久,他才出來,黑漆漆的,落微看不到他的表情,朦朧中,隻見他重重地往床上撲去,那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便安靜了下來。
他的呼吸很沉,落微不知道他睡著了沒有,脫了鞋襪,落微輕手輕腳地鑽進了被子,從背後摟住了他。
黎明的風拂過緊緊相擁的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兩個人的姿勢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舒景越的頭埋在她的胸前,緊緊地抱著她的腰,落微的手枕在他的頭下,四腿相纏,緊緊貼在一起,努力地從對方身上去吸取溫暖。
眼睛有些脹痛,落微兩排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剛想睜開眼,卻被他用手捂住了:
“不許睜開眼睛,我走了你再起床。”
“為什麼?”落微不解地問道。
“照作就行了。”似是不放心,他拉過枕巾蓋住了她的眼睛。
床上一輕,他飛快地翻身爬了起來,飛快地穿衣,洗漱,然後出去。
落微拿開枕巾,跳下床,跑到窗口去看他,他的眼睛一定和自己一樣,是腫脹酸痛的,所以他不想讓自己看到他的樣子。
舒景越的車很快就開出了老遠,他忍了三天,在所有的賓客麵前保持鎮定,然後在最後一刻,在她麵前完全放鬆。
他心裏有多難受,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記不住爸媽的樣子,印象裏,隻有葉錦蓮溫柔的笑臉,葉錦蓮才是他的媽媽,從某種意義上說,葉錦蓮和他的感情,甚於她和小管的感情。
於小管,她隻是血緣。
於他,她是最艱難日子裏的相依為命。
從反光鏡裏看了一眼舒宅,二樓的窗口後麵,小女人的身影正緊緊地貼在玻璃窗上,舒景越定了定神,拿出了手機,一開機,無數個短信蹦出來,都是今天淩晨發來的,內容同一:
“勝嘉公司和方鼎公司與陸氏集團在昨晚正式達成轉讓協議。”
這正是這段時間以來舒景越一直在想方設法收購的兩家中型公司,隻要收購到這兩家公司,那麼洛風的電子公司就隻有金璧一家獨大,陸氏就失去了競爭力,想不到他居然趁自己家中出事之際,搶先下手,拿下了這兩家公司。
“媽的!”舒景越罵了句髒話,把手機丟到了一邊,猛地踩了油門,往城區衝去。
原來男人哭過之後,眼睛也會腫得厲害!他從車子小暗格裏翻出了一副墨鏡來戴上,大冬天戴墨鏡,換成旁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笑這個人是瘋子了,可是戴在他的臉上,卻讓人不敢笑,不能笑,遮住了眼神的舒景越更讓人感覺到有種無形的魄力。
走進大廳,高山急步迎上前來,焦急地問道:
“舒總,現在怎麼處理?”
“拿刀拿槍搶回來?談了一個多月都談不下來,現在問我怎麼辦!”上了電梯,舒景越取下了墨鏡,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