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1 / 2)

太**裏到處可以看見林音的東西。

床前那個針腳粗糙的荷包,是林音做的,非要把它掛在蕭統床前,因為她的床前也掛了一個,蕭統無奈,隻能任她做了;林音學習繪畫,仔仔細細的畫了一幅雨後春竹圖,自認滿意,認真的裱起,送給了蕭統。蕭統展開一看,完全是亂叉子,又不忍弗了她的好意,隻得在她的歡呼聲中掛在了書房前。林音每學一樣東西都會把成果獻給蕭統,隻是她的作品都讓蕭統頭痛。

蕭統已經換了一身玉蘭色蘇緞刺花,頭發微濕的披在兩肩,兩眉微蹙,徑自走向書房,他的腳步聲在偌大的太**中回蕩,竟有青雲平步之態。

“仲文。”蕭統坐於案旁,擺弄著桌上的刺金鏤空香囊,精致的設計,細膩的打磨昭示著這是一件獨一無二的禦用貢品。

案下席上,一白衣男子隨意的坐著,冷麵如霜,白衣似雪,竟有飄然隱逸之態。聽到蕭統的聲音也隻是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

蕭統卻不在意他的無禮,隻是略帶敬意的看著他,眼裏甚至有點羨慕,嘴唇微動:”他觸及我的底線了。”

“我知道。”清冽的聲音甚至帶著點漠不關心。

蕭統的嘴角擒起一抹冷意,自嘲地說:“難道,我也要走那條腥風血雨的路?”

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楊儀的臉上滑過一絲悲憫:“帝座從來隻有踏著屍體才能達到。”

“璫。”香囊應聲墜地。金色的香囊“噔噔噔”的滾下台階,最後一動也不動了。

楊儀冰冷的目光掃過墜地的香囊,繼續說道:“若不能成功,隻能像這個黃金香囊一樣,從高高的台階上滾下來,成為別人腳下的屍體。”

他的臉冷若冰霜,帶著深秋的肅殺。蕭統,誰叫你仍是個太子。太子與天子,一字之差卻是天上地下。

蕭統望向整個太**,心裏瘋狂的湧上一種悲傷。他的腦海裏不斷地湧現出那個陽春隆重的冊封典禮。

父皇親手為隻有八歲的他戴上象征太子的冠帽,那奪目的金黃色刺痛了幼小的蕭統的眼。他還不懂,這種顏色,這個稱號是多麼的沉重與輝煌。

普天同慶,大赦天下。他跑到母妃那裏,整理著刺目的衣冠,開心地問:“母妃,今天的孩兒好看嗎?”

母妃綻開一個溫暖的笑容,把他的心照成了春天。

而如今,這座沉重的宮殿貫穿了他全部的人生,輝煌的東宮,尊貴的頭銜。

母妃已逝,而太子的危險與無奈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隻有林音,隻有在林音麵前,他才是蕭統而不是太子。

林音,林音。

蕭統的眼裏閃過一絲果決,他要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哪怕他滿身鮮血,汙穢不堪,也要保護心中的那個她有天空般的笑容。

他緩緩於案邊站起,立於高高的台階之上,深邃的雙目凝視東宮外閃爍的星空。

楊儀本來很隨意的坐著,卻分明的感受到一陣壓力,如同紫氣東聚般讓他呼吸一滯。他驚異地抬起頭,望向蕭統,是他!那力量的泉源,萬物的中心。他不禁收好側臥的姿勢改為正坐。他不敢褻瀆這一份神聖,不敢侵犯這一種尊貴。

蕭統於台階而下,舉止文雅,行動生風。他提起垂地的寶藍色衣擺,向楊儀單膝而跪,懇切的說:“先生,請助蕭統一臂之力。”

楊儀鎮定冷漠的臉上泛起一種驚慌,他趕緊扶起蕭統,連忙說:“使不得,使不得。草民隻是一介布衣,受不得殿下這個大禮。”

蕭統誠摯的雙眼閃爍著一種堅強,抬頭看向楊儀說道:“蕭統要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不管是林音還是......天下。”

楊儀正色看向蕭統,隻是問道:“若天下與林音不可兼得,殿下會取哪端。”

蕭統一愣,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林音......便是他的天下。他不能給出答案,真的......不能。

楊儀從他的眼裏讀出了猶豫,不禁一歎,轉身不再看向他,隻說:“多情隻有才子,不會有帝王。”

才子,帝王......蕭統不禁苦笑,若他隻是個才子,多好。寒窗苦讀,金榜題名依舊可以抱得美人,依舊可以宏圖大誌,一番抱負。而如今,這個身份,給他帶來了多少苦惱,悲傷......

他仍在猶豫,努力的爭辯:“可是,先生,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楊儀智者的雙眼隻有一種惋惜:“英雄難過美人關。”

“我不是英雄。”蕭統揚起堅毅的神采,說道,“我要做一個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