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煙愣愣地看著雲翊的傷口,血雖然不再像先前那樣流,但他胸前的衣襟早已被血滲透。她想起了罹禾,不由地向山上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應該下山去了……”浣煙取下了項上的玄鳥珮,塞在了雲翊懷裏,喃喃地說,“公子,對不起……浣煙不應該遇見公子,公子也不應該遇見浣煙……這一切,就讓它在今天結束吧。很快就會有人來了……”
她輕輕地又撫了撫他汗濕的額,有些冰冷。林子裏一片寂靜,突然,一群山雀驚起,浣煙知道林子裏來人了,“應該是桓將軍來接公子了!”她輕輕地放開雲翊的手,站起來,注視著山缺外。她聽見了桓魋的聲音,便轉身向山缺深處跑去,藏在了一棵古樹後麵,從這個位置,可以看見桓魋一行人衝了進來。桓魋叫了雲翊一聲,但他並無反應。桓魋親自俯下身來,背起雲翊,在士兵的圍擁下,離開了。
過了許久,浣煙才從樹後出來,她看著雲翊離開,心中竟然有了悲傷,“保重,公子!”她緩緩地離開了林子,雖然她覺得罹禾應該離開了,但還是往山上去了,他們果然早已走了。浣煙一時不知往何處去,便在玄武石邊坐下了。來宋國的日子就像一場夢一般,她心裏知道,自己不過是曹伯手中的一粒棋子,而且這麼長的日子裏似乎也沒有什麼作用。現在罹不僅活著,而且就在自己的麵前,多年前想要逃離曹國的念頭又在心中萌生,她站了起來,一路沿罹禾留下的記號下山去了。
當雲翊睜開眼睛時,他看見了桓魋。雲翊猛地抓住桓魋的衣襟說:"夫人,夫人呢?"
"回公子話,我等受玉玦指引,找到公子時隻有您一人,未見夫人。不過,發現了夫人的長裳,還有……玄鳥珮。"桓魋從懷裏拿出玄鳥珮,放在雲翊枕頭底下,又說,"末將已派其他弟子各處查找。"
雲翊雙眼無神,依舊虛弱無力,又因為剛才太激動,現在覺得傷口如刀刺痛,他平靜下來,靠在床頭,直直地望著窗欞說:"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大王交待了,末將的腦袋拴在公子腰帶上,必須寸步不離。"桓魋不但沒走,反而在床前的坐榻上坐了下來,"公子身上有傷,就讓末將在這守著、照應,末將心裏也好受些,公子就當末將是塊石頭……"
"我睡了多久了?"雲翊無力地問。
"兩日了。末將在山隙之間找到公子時,公子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包傷口的布條,是從夫人衣襟上撕下的……"桓魋欲言又止,還是小聲地說,"公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傷得這麼嚴重?"
"父王呢?"雲翊並未回答,又問。
"大王一聽公子受傷,連夜入關了,大軍已將豁罅關團團圍住,"桓魋說,"霍普昨日負荊請罪,並州牧也親自來過了。醫官說公子要靜養,不讓他們打擾。哦,對了,二公子昨夜也趕來了,在這守候了您一夜。"
"褍秦也來了……"
"晉妃很生氣,責令司馬府讓末將的父親大人一定要將夫人找出來,霍普也發了尋查令,夫人她……"
"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夫人是最後一個見過公子的人,應該會知道情況。昨日,有一個士兵知道公子重傷,覺得事情嚴重怕受牽連,稟告說罹將軍讓他交了一小塊錦給夫人,被末將攔住了……罹將軍昨日夜裏來看了公子……"
"誰,你說誰……"雲翊一聽見"罹禾"的名字,突然變得很激動。
"公子小心傷口,"桓魋緊張地說,"罹將軍呀,他很著急的樣子,匆匆忙忙地又出府去了。"
雲翊打斷了他的話,神情凝重地說:"桓將軍,我要見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