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臣子麵上神色怪異,竟立著發怔,忘了行禮。直到滎靖王當先跪拜下去,這才紛紛效仿。
“陛下,陛下安好,實在是天大的喜訊!”陳閣老涕淚交加,竟爬著到了正德腳前,抱住他腿不放。
正德麵上亦是動容,親自俯身扶他起來,歎息一聲,目光望向了兆維鈞,不掩悲慟之色。
“鈞兒,何以竟黑心至此,絲毫罔顧父子之情?”
兆維鈞臉色大變,緊咬牙關,卻擋不住牙齒得得相撞。
“陛下,陛下,都是臣的主意,與三殿下無關!他全然不曉得!”
嚴恪跪地不起,重重叩頭,額頭已是迸出了血。
正德厭惡地瞥他一眼,立時有士兵過來托架他下去。
兆維鈞昔日豔絕的一張臉此刻白如雪片,咬牙慢慢跪了下去。
多年籌謀與心血,隻因一步不慎,竟真轉眼成空。
他忽然有些茫然,心中更多的卻是恨,終於忍不住,狂笑不已。
正德沒想到他竟這般狂狷,心頭大怒,霍然拔劍指向了他,怒喝道:“逆子,你竟不服的樣子?還有何話能說!”
“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隻是……”
兆維鈞止住了笑,回頭盯了裴泰之一眼,伏地愴然道,“父皇,太子自小份位高貴,我爭不過,無話可說,可是這個人,他是什麼身份?不過是個身份不明的下賤之人,父皇你也要對他這般悉心教養?若非他頭上頂著裴的姓氏,父皇你是不是還會把這天下給了他?為什麼,隻因為他是你的私……”
“三殿下魔怔了!”謝醉橋忽然上前一步,打斷了兆維鈞的話,“三殿下,退一步海闊天空。殿下本極聰明的一個人,就是不知退一步,這才有了今日之禍,與陛下又有何幹?”
兆維鈞盯了謝醉橋一眼,冷笑不語。
大殿中眾臣子偷窺見正德麵色鐵青,正噤若寒蟬,忽有謝醉橋出來圓場,終於暗籲一口氣。
“逆子!此時竟還滿口胡言亂語!醉橋說的是,你氣量狹隘,這才陷足泥潭不可自拔。你雖弑朕,朕卻不能不念骨血親情。奪去你皇子份位,送你在皇覺寺修行三年。何日消去一身戾氣,你再出世為人吧!來人,帶他下去!”
“你們是如何知曉這計劃誘我入洞的?”經過謝醉橋身邊時,兆維鈞停下了腳步,遲疑了下,終於慘然問道,“我自問籌謀得天衣無縫,這樣輸得不明不白,便是死也不安心。”
“殿下何至於言死?往後須記潛心修行,方不負陛下的拳拳之心。”
謝醉橋微微一笑,答非所問。
他已經幾夜沒合眼過了,此刻卻絲毫不覺疲乏,渾身血液隻在沸騰不已,想立刻就回到金京她的身邊去。
十一月初十的正午,死寂了將近半個月的京城四門處忽然殺聲四起,隻這殺聲很快便安靜了下去。劉襄被當場斬殺於北門。城門大開,皇旗飄展之中,天子駕座踏回了金京。在驚恐中過了半個多月的民眾們從家門的縫隙中窺見了聖駕的隊伍,欣喜若狂,紛紛開門跪拜,高聲歡呼。
“姑娘,姑娘,姑爺回來了!”
丹藍不顧形象地一路喊著進來。明瑜與對麵的謝靜竹對望一眼,猛地丟下手上的一麵刺繡,跑著往外而去。到了廊前,便看到風塵仆仆的謝醉橋正朝自己大步而來,麵上帶了笑容。她幾乎要喜極而泣,忽然胸腹間一陣悶氣襲來,眼前一黑,人便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