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恪目光冷冷落他身上,傲然不動。眾人聽見殿外一片嘈雜之聲,紛紛擁到門口去看。隻見夜色裏,點點火把如火龍蜿蜒開來,整個行宮,竟已被兵士所圍。
滎靖王臉色灰敗,看了眼太子,心中暗歎一聲,閉目再不語了。
“嚴老賊,你不得好死!”
陳閣老目眥欲裂,猶在嘶聲力竭地破口大罵。
“辱罵朝廷重臣,該死的是你!來人,把他拖下去亂棍打死!”
嚴恪怒道,門外的虎狼軍士立時入內,要拖陳閣老下去。
“慢著!”
太子忽然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麵色灰敗,凝視了兆維鈞片刻,慢慢道:“三弟,我知道你才智過人,我做哥哥的比不上你。這天下的寶座,你既想要,我讓給你就是。盼著往後你能成一明君,為我大昭百姓造福。陳閣老方才不過一時失了心瘋,這才胡言亂語得罪了嚴大人,望三弟不要與他一般計較。還有謝統領,他雖失職,隻念在他謝家世代忠烈的份上,請三弟放他一馬,除此我便再無所求了。”
兆維鈞陰沉著臉,半晌終於點頭。
嚴恪哈哈大笑道:“都與我一道參見過新君!”
醒悟過來的眾臣曉得大局已定,紛紛跟著嚴恪,正要行跪拜之禮,忽然間吃了一驚。
大殿後的帳幔之側,不知何時多了個人站在那裏,燭火明滅中,一身黑衣,目光冷峻。
“裴大人!”
眾人脫口而出,愣在了那裏。
裴泰之前些時候請辭,正德準了,滿朝文武俱是驚訝,不明白他為何正當華年便心生退意。此次滕茨之行,自然也不隨列。沒想到此刻竟會在此出現。
嚴恪一怔,隨即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來得正好,隨老夫一道拜過新君,往後不定還會重用於你。”
裴泰之哂然一笑,朝驚詫萬分的太子略微點頭,緩緩到了大殿正中,這才皺眉道:“弑君逆賊,我為何要拜?”
“裴泰之,先帝已去,你再沒靠山!你以為憑你腰間的一把劍,就能抵擋這殿外的一千人馬?我實話告訴你,就連京中提督劉大人的衛戎軍,現在也聽我指揮。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是聰明人,想必知道該怎麼辦。”
“我腰間的一把劍自然不能抵擋,隻是我若告訴你,謝統領早調了他從前的西大營下屬,現在護著陛下正在往此殿殺來,你信不信?”
“胡說!陛下明明中了毒箭而亡!”
“那人不過是個牢中死囚,戴了張人皮麵具坐於車中而已。此刻躺在棺槨裏的,也正是這替身。可笑你們自以為算計得逞,卻哪裏想到正入了套。哦,對了,你聽……”
大殿之外,隱隱傳來了排山倒海般的廝殺之聲。
漫天漫地的火把光中,謝醉橋挽弓,銳箭帶著利音穿破夜空,釘入了幾十步外正帶了人上前阻攔的頭目的喉嚨中,那人應聲栽倒在地。
“陛下安然在此,誰再阻攔,殺無赦!”
他高坐於馬背之上,借了風聲,呼嘯之音壓過滿場廝殺之聲。
一身明黃袞服的皇帝正端坐於高高駕輦之上,兩側身後是烏壓壓的西大營官軍。
刀槍聲漸止,片刻過後,山呼萬歲聲此起彼伏。很快,正德就被謝醉橋和士兵擁著步入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