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染有一雙橡極星辰的眼睛,會讓人在看到的第一眼就不知不覺的沉淪下去。
在暮城這個平凡寧靜的小鎮裏,但凡有人聊到“白木染”這個名字的,無不一陣侃談唏噓。那個皮膚蠟黃,嬌小活潑的小女孩,從七歲起被父親賣到人販子手裏後,暮城,就再也沒有她鈴鐺爽朗的笑聲。
又或許,她永遠不會再回到暮城這個噩耗般的地方,至少對她而言。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
白木染收回視線,敷衍著伊央的問題,去車後搬弄行李。
七旬的風不免顯得有些懶洋洋的病態,蟈蟈混著泥土的清新裹著濃熱的空氣,從高速公路這個角度望去,暮城正沐浴在陽光的點綴下暈出點點醉意,鎮上每戶窗前都置有幾盆紫白色的花,賣相很是精致好看。
伊央走在有些擁擠的街上,漂亮淡雅的臉龐在汗露下更添一絲魅惑。
“你說,穆言知道你的老家在這裏嗎?”
“不清楚。”
“是嗎?你說真巧,高中暑假一來,穆言就準備到暮城攝影,你也正要回暮城老家。”
極好的掩飾住心裏一閃而過的驚慌,白木染腳步開始加快“與我無關。”
伊央也加快速度“白木染,敢承認喜歡過穆言嗎,你?”
抬頭鄒著眉頭看向伊央“分開走吧。”說完幹脆利落的離開伊央。
伊央輕抿著唇,眼帶笑意,自信的看著白木染離開的方向。
今天正好是暮城一年一度的花會,有“花卉女神”稱號的暮城正是吸引大批攝影愛好者的地方。白木染再次回到這裏說不上是什麼感受,對於這裏的記憶,她早就記不清了,十年沒有回到這裏,然而暮城的點點滴滴依舊像是噩夢一般纏繞在她心裏。
漫無目的的穿梭在人群當中,白木染並不想太快回到那個十年未見的“家”。
“鐺鐺鐺……”
掏出手機“伊森?”
“小染,回來吧。”
“伊森,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你能想什麼?如果是呆在暮城的話,我不會答應。”
“可是,我想留下。”
想呼吸熟悉的帶著鹹味的海風,想逃離喧囂的城市冷暖,更想,找回那個稱為她“母親”的人的母愛,盡管她已經記不清那個女人的模樣。
“你忘了他們怎麼對待的你?你吃的這些苦就當不存在嗎?”
“如果從我被拋棄的那刻起,就是一種痛苦,那麼這十年以來的痛苦我難道還要施加給他們然後繼續痛苦下去?這世上最傻的事就是報複,那樣會讓我一無所有,我不願意過那樣的生活。”
“你真要這樣?”
“如果不是伊家買下我,我可能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甚至不知道死在哪一個漆黑的巷子裏。可這一切都不是屬於我的,我無法習慣。麻煩了你十年,我很抱歉。”
“傻瓜”
伊森輕歎一口氣,聲音帶著寵溺“就算你在暮城,我也仍是你哥哥。別任伊央那個小鬼欺負,照顧好自己。”
“伊森”
“怎麼?”
“謝謝你。”
“謝什麼,你一定要替我照顧好你,木染。”
“知道”
掛斷手機,空氣周圍忽然有些雨霧。這暮城說下雨就下雨的天氣,還是一如十年之前。
十年,能改變什麼?
白木染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她是迷茫的。她沒有好看的外貌,沒有突出的成績,自從被人販子折磨殆盡後,為了保護自己,她不相信任何人,即使是伊森也不敢完全信任。她不清楚自己以後要怎樣存活,但她知道,為了存活,她可以忍住一切屈辱。
“木染?”耳邊傳來一道好聽的男聲。
白木染的身子在這一刻突然僵硬,縈繞在她耳際的聲音像是一股魔力,她想要逃走,卻無法抗拒。
她低了低頭,目光閃爍“伊央往菊展那邊去了。”
“她也來了?不急,等雨過了再去找她吧。快到那邊,雨要開始大了。”
穆言握住白木染的手急急向亭子奔去,白木染反射性的脫開手“我自己來。”
穆言笑笑,有些尷尬的氣氛飄蕩在彼此之間。
雨漸漸消失,白木染站在亭子的另一側撫了撫耳發,穆言凝視著,拿起相機“哢”一聲將她拍下。
她愣了“你做什麼?”
他笑得如同太陽花“好看呐,所以拍下來,洗出來再給你。”
白木染的心有些不受控製的跳動,她厭惡這樣的感覺,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冷靜。
“看對麵,小央,在這裏。”
白木染收起自己的波動,對麵的伊央見到白木染後,臉色有些泛青。她笑看著穆言,掩飾住心裏的異樣,奔入穆言的懷抱,貪婪的呼吸著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
“穆言。”伊央咬著唇“我很想你。”
穆言溫柔的托住伊央的身子“下次可不許這樣亂來,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