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援手
轉眼就是一年時光。
蔚哥兒都能走了。李霽晴出海的船也回來了。可是安哥兒仍舊沒有消息。
十月的秋陽裏,紅葉在陽光下招展,隱隱襯出上京城一派喜氣。去年登基的新帝齊寧塞,改了年號為“天福”,君臣相得、天下安穩。時至十月,北周國內糧食豐收過於往年,正是君正國昌之兆。
故而一些很有眼色的朝臣開始關心新帝空虛的**和懸而未決的後位。
新帝推拒了選秀的提議,但留住了湊請立後的奏折。
齊寧塞兒女成群,但原配妻子卻早過世多年,剩下的妾侍出身絕不可能擔起國母的名號。於是,京都乃至北周境內的世家大族都開始在自家族內挑選合適的女孩子,借著拜見伺候太後之名,不斷的往宮裏送。
宗太後出生為前朝勳貴,自然將各家肚子裏的打算看得真切,卻隻當不知。多和藹的招待小姑娘們幾日,便又送了回去。當然,也有一些運氣特別好的,能夠在天福帝來給太後問安的時候,偷偷得見天顏。但卻從未傳出天福帝看中了誰家姑娘的消息。
這樣,又隱隱傳出天福帝為人端方、不耽女色的好風評。竟是忘了他那一大群兒女怎麼來的了。
天福帝念唱作打地努力建設著自我形象,想要將去年冬天那透著詭異神秘的繼位淡化下去。朝堂裏的風評似乎也正朝著讓天福帝滿意的方向發展。
但是,這些都跟老百姓的生活沒有太大關係。
悅然如今全副身心都撲在泰安糧鋪的營運上。
泰安糧鋪在西郊買下了兩個莊子,修了十來個大糧倉,正靜默的等著從運河自南唐來的十艘糧船。而這其中的一半糧食,在何碩的牽線下,將運抵駐守北方的軍營中去。剩下一半的空倉,真正等待的是此時還在夏州、湖州百姓手裏的晚稻。
這麼大的動靜,縱然是悅然非常謹慎小心,若是有心,也不難發現端倪。但,恰逢新帝即位這等大事,朝堂上是風雲多變,市麵上有這類實力雄厚又遮掩不露的大手筆運作,也就不足為奇了。縱然有人察覺,大多會想:是新帝暗中派人在給國家命脈摸脈,順便豐厚下新帝的小金庫罷了。誰吃撐了沒事,敢去管這等閑事。
悅然索性也扮了男裝出入,言語越發謹慎,不肯露了半分消息出去。將這等流言更坐實了三分。連帶得分號裏頭那些未能知實情的雇來的小掌櫃們出門應酬的派頭耍得更足了二分,不過糧倒是收得越來越順了。
隻要糧食好,泰安的價格就給得足。也沒虧著誰。悅然也就沒太管,隻吩咐各處分號的大掌櫃,務必要督促著底下人守規矩,買賣公正。
李霽晴跑海運回來,給悅然送了一百二萬兩的紅利。悅然留了七十萬兩來充實顏樓運作,返還小師兄、宋鈴兒等人的紅利;其餘的錢仍丟給李霽晴,要跟第二趟海運。
如今她每日特別忙,忙得都沒有了花錢的時間。
這一日從泰安糧鋪的總鋪裏核了賬目出來,已是暮色四合、城門下鎖的時辰。如今她常出入,早有了自己專用的馬車,蘭草也作男裝,上車便是車夫,下車便是隨身的從人,十分便利。
蘭草輕扶她一把,將她送進車廂裏,自己坐在車轅旁,等著吩咐。
一般這樣時辰,悅然總愛去吃兩樣小菜溫小壺清酒,再慢慢回家。
果然就聽得一聲吩咐,“去鼓樓西街那家小酒館罷。”
車慢慢走著,悅然在這輕微的起伏中假寐。拋卻白日裏的纏身事務,四肢漸漸由一種緊張活力的狀況,變得軟綿酸疼起來。心慢慢放空,然後一點點漫出一種熟悉甚至沉溺的無奈鬱結。悅然稍微深長的呼吸了幾口,好讓自己去適應這一直讓自己隱藏起來的真實心緒。自安哥兒失蹤後,她似乎慢慢愛上了這樣的心緒折磨。仿若沒有這樣的折磨,便難自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