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玥回到落腳的客棧的時候,天色已近完全暗了下來。
吩咐小二將飯菜與熱水送到房間,一推開房門,白玥就感到了一股異常的氣氛。
“誰?誰在哪裏!”
帶著驚恐的聲音在一片漆黑的房間裏響起,正關門的白玥聽見,不由頓了一頓,最後聽聲辯位,向著聲音傳來的床邊走去。
寂靜的沉默,在黑暗的房間裏肆無忌憚的蔓延,腳步走動的輕響,在這一片靜默的空間中被無限的放大。
仿佛再也忍受不了如此的折磨,房間中的人再次發出了質問,隻是那聲音裏的顫抖與尖利透露了主人的恐懼與緊張。“是、是誰在哪裏!為什麼不說話?不要靠過來!”
“是我。”停在房間裏唯一的床前,看著被床帳圍的嚴嚴實實的木床,白玥微微的鄒起了眉,“你這是在做什麼?”
“你、你回來了?”沒有回答白玥的問題,對方仿佛鬆了口氣般的說道,但卻依舊沒有現身的意思,隱藏在黑暗之中。“你到底去哪裏了?為什麼都不跟我說一聲!一醒來到處都找不到你,我還以為,還以為……”
“我既然帶著你上路,在把你送回去之前就不會把你丟下不管。”沒有理會對方對自己的抱怨與不滿,白玥一邊說著一邊再次邁開了腳步,“你這麼大個人了,沒事縮在這裏做什麼?就你那沒幾兩肉的身子,要是因為受涼得了風寒怎麼辦?起來!別給我添麻煩。”
將縮在床邊死角的牧驊雨一把從地上拉了起來,毫不憐香惜玉地連人帶被一起扔到了床上,白玥轉身點亮了桌上的燭台。
昏黃的燈光,將一室的黑暗與恐懼驅散,看著那靜立在桌前的少年,牧驊雨感到了從未有過了心安和平靜。
不久前那種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自己一人的孤獨與恐懼,就如同假的一般,在這個人出現的一瞬間,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記憶仿佛又回到了那場墨門選拔會的時候,那次滿是絕望的叢林逃亡。在自己無數次地以為會喪命狼口的時候救下了自己,在被狼群逼到山崖無路可逃的時候帶著自己跳下山崖最終尋得一線生機。
自己曾經那樣厭惡、不屑的一個人,卻在自己最危機時,一次又一次的救了自己的命。
也是在那個時候,自己第一次的察覺到了,對於這個人,除卻從旁人哪裏聽到的隻言片語外,自己竟是一無所知。
自以為是的聽信了別人的傳言,自以為是的去輕視、厭惡著那傳言中的“癡兒哥哥”,自以為是的認為他將自己給拖累了讓別人瞧不起,又自以為是的做出了許許多多想要悔辱、刁難他的舉動。夫子曾說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世間多流言蜚語,不可輕信,要親身去體會、接觸後,才可定論,不可隨意妄論。而自己卻因為輕信流言而對其做出百般惡行!當時被救下之後,自己不止一次地想要找那人問個明白,為什麼要救自己?為什麼,要冒著可能會喪命的危險救下對他百般刁難、悔辱的自己?難道他不應該是恨自己的嗎?
但是最終他也沒找著機會去問個明白,就被母親派來的管事接回了家中,從此一別就是六年。
再見到時,自己卻又是如此狼狽的摸樣,然後,他再次在自己絕望無助的時候,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向自己的伸出了手。而現在,他卻已想再問他恨不恨自己的問題了。
這樣就好,這樣就可以了,問不問都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因為沒有人會費力的去救自己的仇人的,所以他可以認為他是沒有恨自己的,對不對?恩,一定是這樣的,他不會是恨自己的……